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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成起名(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发表于:2023-05-11 09:25:36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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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16日,戊戌年十一月初十,周末午后,暖阳高照,无风,天气难得的好,我突然有去朝阳沟一游的冲动,先邀朋友,均抽不出身,适妻子有空,便驱车前往。

把时间拉长一点,说是突然的冲动,有点不准确,事实上,在今天的冲动之前,我已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查找了各样关于朝阳沟及《朝阳沟》的文字,去游玩,似乎只是要印证文字带给我的想象。

然而,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惊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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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若知道我的底细,听说我要专门到朝阳沟游玩,肯定会带几分嘲笑甚至鄙夷的。由于我的老家在登封大冶西施村,距离朝阳沟只有三四公里的距离,中间仅隔了一道长沟。

小时候,跟着羊群拾羊屎蛋,跟着光棍汉看露天电影,印象中都曾到过朝阳沟。后来到县城上高中,几次从大冶镇子上坐车,也都走朝阳沟村边路过。

但是,可能是“灯下黑”缘故,至今想来,竟对朝阳沟一点特殊的记忆都没有,特别是看着一样样关于它的文字,更让我这个本乡本土的人有些惭愧。

当驱车到达朝阳沟村口时,一个近几年才建的青石牌坊临路矗立着,两边石柱上的对联虽平仄极为不合,但意思明白晓畅。上联是:昔日曹家湾;下联是:今天朝阳沟。

这副对联不仅直接了当地说明了这个地方的前世今生,而且更道出了这个地方的神奇。别小看这巴掌大的山窝窝,在中国戏曲史上,特别是豫剧史上,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且都是难以逾越的艺术高峰。

它的原名曹家湾,我们当地人又都叫它曹村,曲剧《卷席筒》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主人公小苍娃儿有一句著名唱词:“我家住登封小县,离城二十五里曹家湾。”说的正是此地。

它的今名朝阳沟,众所周知,又是从现代豫剧的扛鼎之作《朝阳沟》而来。《朝阳沟》是著名剧作家杨兰春1958年在此地蹲点,并依当时曹村人抗旱浇麦的生产生活创作出来的。1976年,曹村的干部和群众联名上报公社,要求把曹村大队改名为朝阳沟大队,并得到了批复,从此,朝阳沟的名字就很快叫响,1974年于本村建成的水库也更名为“朝阳沟水库”,1976年修建的由此到开封杞县的762窄轨铁路,也起名为“朝杞铁路”,其中的“朝”字,就是朝阳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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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过了石牌坊不远,村边电线杆上有个去“朝阳寺”的指示牌,按照指向,驱车沿着顺沟的水泥路一路上行,可除了两边村民的各式房舍,竟没有看到古寺模样的建筑,一直到“朝阳沟水库”的大坝横在眼前,才只好下车寻看。

朝阳沟水库位于朝阳沟村的上游位置,可水库所在的沟也并不叫朝阳沟,而是古书上说的“平洛溪”河道,郦道元《水经注》云:“水发玉女台下平洛涧,世谓之平洛水。吕忱所谓勺水出阳城山,盖斯水也。又东南流注于颍。”按现在的行政区位描述,平洛溪即从登封市唐庄乡的嵩山九龙潭发源,先流入纸坊水库,再向东南流经卢店镇,又吸纳二郎沟水等支流,后入大冶镇的朝阳沟水库,向下几里折西到因武则天当年宴请群臣而闻名天下的石淙河,最后汇入告成镇境内的颍河。看徐霞客的《游嵩山日记》,他老人家从新密过来,夜宿登封景店后,第天应是沿着平洛溪东岸而到石淙的。

朝阳沟水库依平洛溪两边的丘陵夹沟最窄处筑坝而成,东边的山丘俗称花椒岭,西边的山丘俗称卢店岭。该水库是由当时的大冶公社为解决下游的农田灌溉和村民吃水,而发动全公社民工修建的,从1973年11月开工,历时一年建成。可现在看来,这水库的修建大大影响了下游石淙河的水位,特别是下游煤矿开采,又造成地下水位下降,地表水污染,如今的石淙河除灰头土脸之外,再难听到河水的“淙淙”之声。

站在朝阳沟水库大坝上北望,库水少得可怜,临坝处已露出库底,并野生了一大片芦苇,冬日暖阳下,顶着白白的芦花,颇有几分文艺范儿。水库北端,因郑州至登封的旅游快速路通过,飞架了一座钢构斜拉的厢式特大桥,远山近水相衬着,为水库增加了不少姿色。

可朝阳寺呢?问在坝边晒暖的几位老人,他们极为热情的指路,说有两种方案可选,一是照原路返回,还到“朝阳寺”指示牌那里,顺着所指方向的一个小小村巷往北坡上走,500米左右即到;二是由大坝东边顺水泥路仍往上行,直到山顶,过了银环亭,再一路顺坡南下,半腰处是杨兰春墓,再往下就又到了村口的“朝阳寺”指示牌处。

本次游玩最主要还是冲着杨兰春墓来的,自然选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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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说到杨兰春,通过来之前所做的大量功课,我终于解开了心中一直的一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杨兰春会依这里写成《朝阳沟》?

有人会说,这有什么可疑惑的?他当年作为剧作家,被下派到这里体验生活,就依此进行了创作。那我再问,他为什么偏偏被下派到这个山窝窝呢?有人又会说,全省分派作家下乡,那年代,革命同志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碰巧了呗。

是这样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原来,杨兰春最早名叫杨有根,后改名杨连存。1920年生于河北武安的一个叫列江村的小山村,因家里穷,从小就讨荒、要饭、当和尚。14岁时,当地一个叫杜更会的小戏班收学徒,他就去签了三年的生死合同,跟师傅学武安落子(当地的一种传统剧种,豫剧《朝阳沟》里多有借鉴)。谁想三年学成,抗日战争爆发,小戏班解散,17岁的他就回到家乡参加了革命。

1938年,18岁的他正式加入了八路军,最先本是一个扛重机枪的战士,偶然的机会,他被首长发现其在小戏班练就的文艺才能,而被强行转为文艺兵,从而成为了部队里人见人爱的“瓦片杨”。在战争间隙,他能随地捡个瓦片,击着节拍,就当时战事形势,张口就来数来宝。据战友们回忆,当时战士们不知道首长是谁,却都认识“瓦片杨”。

1943年,杨连存被编入一二九师第三八五旅十三团转战河南,到登封与皮定军率领的豫西抗日先遣支队会合抗日。1945年1月19日(农历1944年腊月初六),登封普降大雪,冰天雪地的,但部队为了粉碎当地日、伪、顽5000多人对嵩山以南箕山抗日根据地的扫荡,跳出敌人的重围,连夜从根据地向北进发,不料走到曹村暂作体整时,因汉奸保长告密,被日伪军围困突袭,战斗打得残酷激烈,杨连存在这场曹村伏击战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5位战友死在了战斗中。

虽然两天后,皮定军率部队又在此设伏,诱敌深入,一举歼敌100余人,缴获了大量的日军武器,打了一个在豫西抗日战争史上决定性的胜仗。但前边5位战友的牺牲,令杨连存深深地记住了曹村这个地方,但当时战争匆忙,他们只能匆匆掩埋了战友的尸体,立即行军。从而,没有好好安葬几位烈士,一直成为了杨连存的一块心病。

据杨兰春在《豫剧<朝阳沟>诞生记》文章中回忆:“战后,我们为烈士修了一座一间房子那么大的墓。当年他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的身影仍时常活灵活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写到这里,大家一定已经明白,杨兰春为什么偏偏到登封曹村体验生活了,也明白他为什么在《朝阳沟》中专一写了一场烈士墓前的戏;还有他为什么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在报纸上刊登遗嘱:身后骨灰一部分要撒到登封朝阳沟。

另外,关于他的名字怎么由“杨连存”改成了“杨兰春”,大概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1947年中原突围后,他因病住进了山西晋城医院,住院登记时,院方把名字听错了,误写成了“杨兰春”;另一种说法是1963年,《朝阳沟》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后,毛主席,刘少奇,朱德,彭真等党和国家领导人观看了这部戏,观后毛主席接见了杨兰春和全体演员,并亲切问候杨兰春:“戏演的很好,很实在,你叫什么名字?”杨兰春回答说:“我叫杨连存。”因武安方言前后鼻音分不清,毛主席误听了说:“噢,你叫杨兰春,好名字。”后来他索性就改名叫“杨兰春”。

前一种说法是从战争年代开始与杨兰春结下终生友谊的温敏,在《追忆战友杨兰春》中写的,应为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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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按老乡们说的第二个方案,我与妻子驱车很快来到了杨兰春墓前。

在向阳南坡半腰处的一片香樟树林中,有几棵棵高大的塔松掩映着,杨兰春墓地占地一亩左右,依山上的梯田分了三层,自上而上,一层比一层开阔,最上一层是骨灰安放的坟丘和纪念碑,中间一层为花园苗圃,最下面一层是纪念广场,在广场中心与上两层对应的中轴线上,是杨兰春伏案创作的雕塑,雕塑是按照他生前的一张照片创作的,老人家戴个大框眼镜,穿个小翻领半截袖,形体稍显削瘦,一脸的皱纹,正在伏案欲写还思的样子,看上去朴素而慈祥,很传神。只是都说他是个“倔老头”,在这个雕塑的神情中,看不出来。

在进入墓园的入口处,有一块很显眼的石碑,是登封市人民政府2011年7月1日立的“曹村伏击战遗址纪念碑”,碑阴粗略记述了战争情况和牺牲了23名烈士,其中列出5个人的姓名,分别是汪成、张志诚、谢泉、焦守轩、马保安。我猜想,这5人大概就是杨兰春当年认识的生死弟兄。据他的回忆文字说,他参军后,发动了所在小戏班的大部分人都参加了革命,说不定这5人正是从小戏班开始就一块儿生活的兄弟,若真是如此,他们的牺牲,怎会不使一生重情重义的杨兰春刻骨铭心?

解放后,杨兰春忘不了这些亲密战友,他亲自给登封县委写信反映情况,并亲手把这5位烈士遗骨一一找到,然后背到烈士陵园埋葬起来,竖立了纪念碑。

然而,当2009年杨兰春他老人家病逝,终于长眠于此时,五位烈士却因当年朝阳沟没有建烈士墓,而被他埋在了距此几十里外的登封景店烈士墓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片战友们曾经血染的土地上,也不知是否孤独。想到此,禁不住有些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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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来到朝阳沟,不能不说说《朝阳沟》这部戏。

大家都知道,《朝阳沟》是杨兰春在1958年“大跃进”的时代背景下,为配合中央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宣传,七天时间速成的“跃进戏”。

杨兰春在《豫记<朝阳沟>诞生记》中说:“写《朝阳沟》时,第一、二、三、四场有草稿,第五、六场只有唱词,第七、八场因时间太紧来不及写草稿。……最后一场,我干脆就到排练场去直接口述,叫演员当场记。就这样,七天七夜编排出了《朝阳沟》。”

这样一部速成的政策宣传戏,按理很快就会时过境迁的。可怎么就成了经久不衰的经典了呢?

在我来前做功课时,我专门又从网上搜出豫剧三团近几年新排的《朝阳沟》看了一遍,边看边思,最终我仿佛找到了它成为经典的原因。个人认为,大概是以下两个因素:

一是剧中人物的成功塑造。一部文艺作品,不管你是不是“奉旨”而作,都无法抹去时代的烙印,但一部文艺作品是否成为经典,却往往不是由于充分展现了那个时代的特征,相反,则往往是作品成功塑造了超越所反映时代的人物。看过豫剧《朝阳沟》的人,我相信看完后,感受最深的一定都是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而不是它反映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个主题。《朝阳沟》所反映的主题也早已成为了历史,但是里面的栓宝娘、栓宝爹、银环妈、二大娘、老支书、巧真,还有老小孩儿,这一个个人物,却仍能在当下的生活里,随处要可见。特别是对于像我们这些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栓宝爹娘,就如我们的父母,一个沉默如山,一个柔善如水;二大娘呢,在农村,哪个庄上没有这样一个热心肠又心直口快女人?银环妈,更有着典型性,她的性格里,不仅有着高人一等的等级观念,而且还有“恶人”也爱子女的人性光辉。这种人不仅仅局限于城乡差别上,世界上只要还有门第差别,这种人就不会绝迹。

二是剧本唱词的生活口语化。戏剧中的人物塑造,全靠每个角色的唱词来支撑。在这方面,杨兰春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这无疑与他的农村出身,又长期在农村体验生活有关,他也老说自己就是一个农民,即使被认为是作家,他也把自己归入乡土味最浓的“山药蛋派”。为什么看过《朝阳沟》的人,都能哼上两句其中的唱词,正是由于它太口语化和生活化了,一听就明白,一听就想跟着溜。其中的例子太多,写这类的研究文章也很多,我在此就不做多说。

是人物和语言成就了《朝阳沟》的经典,这一点杨兰春本人也如此认为。他在《豫记<朝阳沟>诞生记》中很明确地写道:“为什么在1958年“大跃进”背景下写的这出戏,到今天还有生命力?我觉得《朝阳沟》基本上是从写人物出发,而唱是主导,用唱词来表现各个人物的真实感情,刻画出有性格、有灵魂的活生生的人。我有个坚定不移的思想,讨厌那种标语口号式的语言,因为它不是舞台人物要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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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杨兰春墓,又驱车沿水泥路一路下行到村口,真如先前那几位晒暖的老人所说,“朝阳寺”牌子所指的斜对面,两排民居之间,有一个通向北边山坡的小巷。

来朝阳沟,我是一定要去朝阳寺看看的。不仅是由于它是村子里现存最古老的建筑;更由于它是《朝阳沟》戏名的由来。

据杨兰春回忆,1958年3月20日,《朝阳沟》在郑州北下街河南剧院首场演出,参加全省文化局长会议的领导都来看这出“跃进戏”。可就在领导宣布开演时,杨兰春却说:“再等一等,戏还没有名字哩!”引来台下一阵哄笑。紧急时刻,杨兰春想起曹村山坡上有座朝阳寺,那一带的地理环境都是丘陵和山沟,于是《朝阳沟》就做了剧名。

然而,看到了朝阳寺,又实在让我大失所望。它逼仄地立在一小片山地上,上房是三间明代的瓦房,算是正殿,门头上的匾额,自左向右蓝底黄字写着“观音殿”,东西厢房则各是新盖的两间瓦房。门前立了三块石碑,上面的字已风化得难以辨识。只在观音殿的房墙上还镶着一块石刻,用手机拍下回家认真识读,上面主要文字如下:

河南府登封县一二等里,见在盆窑、曹村、刘碑等处,社首女信人杨门赵氏、程氏,谨发处心,会众信善,遵信佛法,命僧广路香诵《血盆经》三年完满,立一石记题,传社人姓名:

(姓名略--注)

万历二十一年十一月初八日立 石匠:毛四秀

这段文字并不难懂,是说明代万历年间,朝阳寺附近的一些民间信佛的女首领们(社首),发动女信众们发善心,供养朝阳寺的一个叫广路的和尚,让其为其燃香念诵《血盆经》三年,完成任务了,特立一块碑,把大家的名字刻上去,永纪功德。

女社首们为什么要让香诵《血盆经》呢?个人揣度,大概朝阳寺里的观音菩萨,当地信众多把她当作送子观音供奉的,按老百姓说的说法,就是奶奶庙。既然是到这里求子的,按《血盆经》里讲,女人生孩子是污秽的,会污染了众生世间,因此也会得到报应的。怎么办呢?就诵《血盆经》忏悔救赎。可那时候的女人大多又不识字,诵经不成,就只好找和尚代工。如此就有了“命僧广路香诵《血盆经》三年完满”的事情。现在看来,《血盆经》实在算是中国人借佛伪造的害人之物,碑中那些信众的做法更是可笑而愚昧。

可不管怎样,不知道朝阳寺的观音是否救赎了那些信众,倒是无意中用“朝阳”二字替杨兰春先生救了急,也算大慈大悲,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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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朝阳寺,天色已暗下来。从村口回头遥望,杨兰春墓前的路灯亮了,还隐隐约约听到山路上村民的说笑声。此时,我的耳畔仿佛又听到银环的那句唱--“朝阳沟好地方名不虚传,一辈子我也住不烦”

我想,这不仅是杨兰春写给银环的唱词,更是他老人家自己的心声,如今,他已长眠于此,“一辈子”已不足以表达了,而是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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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朝阳沟:巴掌大的山窝窝,竟一古一今产生了两部经典大戏

作者简介:赵呆子,原名张国昌,登封人,1970年生,1993年毕业于郑州大学中文系。文学创作以散文为主,兼及诗歌、小说等。在各种媒体刊发表作品300余篇,获各类征文、大赛奖数十次,有多篇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另长期致力嵩山文化研究,主编《嵩山古诗词》,华夏文明探源工程《大嵩山》、《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国二十四节气》撰稿人之一,公开发表有关嵩山文化论文数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