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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年王姓起名(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发表于:2023-05-09 17:03:27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南方草木状》,(晋)嵇含撰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20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此书为国图出版社专开的《古本新椠丛刊》之一种,该丛刊全部是用传统的手工雕版方式予以出版,该书的编委会除我之外,均为目录版本界的著名学者,有陈红彦、黄显功、辛德勇、殷梦霞和王燕来先生。


近些年来用传统方式刊刻典籍,渐渐为藏家所重,有人将其视为当代善本,但因刊版周期长,刊刻费用高等原因,一直难以做到普及。国图出版社的殷梦霞总编及资深编辑王燕来敢于将其单成一个系列,显然这是站在传承传统印刷术的角度做出的重要贡献。


本书的刊刻者乃是陈义时,陈先生是全国唯一一个获得雕版类高级工艺美术师技术职称的人,并且有着“江苏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的称号。陈义时的祖父陈开良、父亲陈正春均从事古书雕版,而陈义时本人从14岁开始就跟随父亲刊刻版片。几年前我前往扬州参观了他的雕版工作室,在那里看到不少年轻人学习雕版技艺,传统技艺被年轻人所喜,这种情况令人欣慰。


《古本新椠丛刊》的编委会在选择哪些书列入该系列时,动了不少脑筋,从总体上说,要选择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典籍予以重刊。比如这部《南方草木状》,该书不仅是公认的世界第一部地区植物志,它的价值还在于有着植物引种、驯化、培育的真实记录,书中对所记述植物多数都有产地说明,有的还指出原产地。例如书中指出黄陆香、指甲花、钩藤子等由古罗马帝国引入,茉莉由波斯帝国引入。书中还记载了在浮苇筏上种蕹菜的方法,这是世界上有关水培蔬菜的最早记载。因此,《南方草木状》不仅在我国植物学史上有重要价值,在国际上也很有影响。


关于本书的作者嵇含,按照《晋书·嵇绍传》中记载,嵇含是巩县亳丘人,故其号亳丘子,累官至广州刺史,后来被同僚司马郭劢所杀,去世时年仅44岁。嵇含的叔祖是“竹林七贤”中的嵇康,他的叔叔嵇绍好老庄之术,同时也喜好本草植物,想来这些都对嵇含有影响。


但是,《南方草木状》一书究竟是不是嵇含所撰,一直有着争议。他所撰的《嵇含集》首次记载于《隋书·经籍志》,该书是将《嵇含集》附在了《郭象集》之下,并称《嵇含集》已亡佚。到了《唐书·艺文志》和《宋书·艺文志》时,《嵇含集》又出现了,但是,此两书并没有著录《南方草木状》。对于《南方草木状》的首次著录,是出现在宋陈振孙的《直斋书录解题》中:“《南方草木状》一卷,襄阳太守嵇含撰。”元代马端临的《文献通考》也是这种著录方式。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后世有人认为《南方草木状》乃是后托之伪书,比如文廷式在《补晋书·艺文志》中明确说该书非嵇含所作:“嵇含实未至广州,不得为此书也。”马泰来等先生也持伪书说。也有人认为从该书内容上看,书中著录之物有的是在嵇含之后才来到中国的,比如“乞力伽”名出唐宋之际,故该书有可能是后人辑佚而成。然而,四库馆臣却肯定该书的价值:“叙述典雅,非唐以后人所能伪,不得以始见《宋志》疑之。”


就该书的内容而言,确实极具学术价值,比如其中一段:“交趾人以蓆囊贮蚁,鬻于市,其窠如薄絮,囊皆连枝叶,蚁在其中,并窠而卖。蚁赤黄色,大于常蚁。南方柑树若无此蚁,则其实皆为群蠹所伤也。”相关学者点出,这段话所说的蚁乃是后世学者定名的黄柑蚁,以此蚁来控制柑树害虫,这种作法至今在岭南地区仍在使用,故这段文字被称之为世界上最早的生物防治技术记录。


遗憾的是,这部重要之书的单刻宋元本早已失传,今日能够得见者乃是民国年间陶湘旧藏的宋咸淳本《百川学海》本,国图社提供的刊刻底本正是此书,由此也可见该书版本价值之佳。


本次出版还在前人辑录的基础上,增加新绘十九幅彩图,编为《南方草木绘》一册和雕版《南方草木状》联袂成书。此为《南方草木状》成书千年以来,首次有彩绘图录佐配,古逸新绘,蓬勃生姿。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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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王福庵篆刻赏析100例》,朱琪编著

江西美术出版社2020年9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朱琪先生这部著作乃是以一问一解的方式讲述王福庵的篆刻特点,其着眼点主要在篆刻风格上。我觉得这种写法难度比较高,如果是讲述多位篆刻家,挑出他们的代表作倒比较容易,而针对一个人的篆刻举出100个例子,还要逐一解读,这是非谙此道者难以到达的高度。


朱先生在前言中先对王福庵的生平做了简介,原来王福庵家庭为琅琊王氏分支,祖父王言为嘉庆举人,父亲王同乃光绪进士,王同有四子,福庵最少,王同喜欢考证金石碑版,这个爱好为福庵所继承。对于篆刻所本,福庵自道:“余年十二即解爱好印章,见汪、丁两氏印谱辄心仪焉。”


12岁时就爱好篆刻之学,尤其喜欢翻阅汪启淑和丁敬两家的印谱,想来王福庵的治印生涯是从模仿两家印谱起步,而到了1904年,在其25岁时,他就与丁仁、叶铭、吴隐等筹划创立西泠印社。然而,其早年工作却与篆刻无关,他在沪杭铁路局、湘鄂铁路局等处工作,1920年受聘于北京临时政府印铸局,1924年因清室善后委员会之聘,出任古物陈列鉴定所委员,于此期间参与了《金薤留珍》的钤拓。此谱乃是民国印谱中的名品之一,市场所见均为套色石印本,寒斋所藏亦是此物,而我以往并不知道王福庵也参与此事,此乃拜读朱琪这部赠书的收获之一。


1936年,王福庵辞官定居上海,以鬻书鬻印自给,这一年他51岁。1945年他将《福庵印稿》78册捐赠给合众图书馆,1959年又将毕生篆刻精品300余方捐赠给上海市文管会,以此可见其高风亮节。朱琪先生说,福庵先生性情平和宽厚,乐于奖掖后学,其著名弟子有韩登安、顿立夫、吴朴堂、高式㷱、冒怀苏等多人。


对于王福庵的篆刻根源,朱琪点明源于浙派,而后谈到浙派篆刻以西泠八家为代表,但八家风格各异。朱琪根据审美追求和发展脉络,将它们分为两派:“其中丁敬、蒋仁、陈鸿寿、钱松一路,意偏于拙,刀法挥洒不羁,富金石韵味,且更见性情。黄易、奚冈、陈豫钟、赵之琛一路,偏于用巧,刀法内敛,风神秀雅,多书卷气。”而后提到:“晚清时期,赵之琛成为浙派篆刻集大成者,其后名家中赵之谦、徐三庚亦皆受浙派影响,浙派篆刻受到新的审美风尚熏染,因此最终走向与其他流派相融合的道路,形态更加多元。”


接下来朱琪讲到王福庵是他的太老师,而其本师乃是王一羽先生。王先生曾向朱琪讲述自己的拜师经历,根据那时的惯例,拜王福庵为师,需上束脩金条两根,这在当时可谓一笔巨资,但因是陈锡钧所召介,福庵先生不肯收束脩,只要求花一角钱去买梅红帖子,写上“受益门生王一羽百拜”即可,但:“羽师乃花了几百元买了八色礼物,其中有四瓶白兰地、八斤桂圆、八斤蜜枣……装了半个三轮车。”


可见那时的拜师之礼是何等隆重,不过看到这里我会忍不住地想,朱琪先生拜王一羽为师时,他的拜师礼又是些什么东西。


本书的封面图案是一枚放大的印蜕,乃是王福庵所刻的苏东坡词句。近来在写东坡寻访之文,陡然见到此印中的“我欲乘风归去”,顿感欣喜。当年东坡因乌台诗案而入狱,据说神宗读到这几句时,感叹说:“苏轼终是爱君。”我好奇于王福庵为什么把这三句刻成一方印章,于是在书内找到朱琪先生的解读。朱先生先是将边款列于上:


戊寅长夏,北窗高卧,取东坡词句作印。时正避兵沪上,日刻一印以消磨岁月。福厂居士王禔。


那时正在进行淞沪抗战,王福庵避兵上海,每天刻一印来解忧,显然他并未对“终是爱君”进行联想。朱琪先生在解读该印章时认为,王福庵先生是借印遣怀,着眼点更多的在于治印时的谋篇布局,他首先认为:“此印为王福庵细朱文多字印的代表之作,尤其可见其章法排布的高超本领。多字印费安排,总经妥帖为上。”接着解读出福庵先生在布局上的想法:


第一步就是要把印稿设计好。印稿的设计考验作者分朱布白的能力,要领则在于“均匀”二字。这样的多字印,首先要判断大的字势结体是以横向为主导,还是以纵向为主导,然后估量出平等的横(或纵)笔之间的间距,并按照大致相等的间距来安排笔画,这样就可以保证章法上的大体匀称。


我在此书中还找到了王福庵篆刻的其他东坡诗句,比如“人间何处有此境”、“时得一二遗八九”,可见福庵亦深喜东坡诗文。就印文的内容论,我尤其喜欢“有好都能累此生”,虽然此句非东坡所言,却道出了癖于收藏者的囚徒困境。


相比较而言,我更多的关注藏书印,朱琪先生在本书内选了一枚“麋砚斋藏书记”,此印边款为:


寒松老人云:藏书籍书画印宜作朱文,藏金石碑拓宜作白文。余谓藏书印不但宜作朱文,其印式更宜窄而长,庶不致将印文压入书行。老人颇韪余言。今得此石适合藏书印之用,因刻此印。乙亥七月七日,福厂并记于麋研斋。


福庵先生将寒松老人的话更进一层,可见其深谙藏书印之真谛,难怪其所刻之印为后世所喜。可惜先生早在1960年已归道山,余生也晚,无法向他求得一枚藏书印。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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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兔床日记》,吴骞著,张昊苏、杨洪升整理

凤凰出版社2015年5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此书乃王勉老师所赠的《中国近现代稀见史料丛刊》第二辑之一,整理者之一杨洪升先生还曾著有《缪荃孙研究》,写得极为严谨详实,我从中读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这本《吴兔床日记》虽然仅是他合作整理的一部藏书家日记,而日记整理并无发挥余地,却能看出整理者国学知识的涵盖面。


吴骞是藏书大家,他听闻到黄丕烈有个新堂号叫“百宋一廛”,为了能与之匹敌,他也取了个新堂号叫“千元十驾”。因为这段掌故,我一直以为他与黄丕烈十分稔熟,然而翻阅这本日记,却仅读到一则他到百宋一廛观书之事,他的确对黄丕烈所藏之本赞誉有加,看来他没有藏家相轻的毛病。


本书整理的吴骞日记始记乾隆四十五年,终至嘉庆十七年,后面附有《可怀录》和《可怀续录》,分别记录的是乾隆三十九年和嘉庆五年之事。但吴骞的日记并非每天都写,有时中间会隔几天,有时也会记录下一些他写的诗作,日记有长有短,有时一日记千字,有时一日仅写一“晴”或“阴”字,但总体上来说,他的日记很少记天气。


吴骞在乾隆四十八年的日记中,谈到了翁方纲购得《施顾注苏诗》之事:“翁覃溪洗马得宋刻《施注苏诗》全本,曾云尝一见。覃溪最宝惜之,不与人手触,略一翻便亲捧入内。”吴骞称翁方纲所得乃是全本,看来这是误记,吴骞也说他没有见到原书,因为翁方纲对该书太过宝惜,轻易不示人,即便拿给好友欣赏,也不愿意让人手触,只要来者略一翻阅,翁方纲立即把书捧入内室。读到这段话,翁方纲的形象跃然纸上,难怪他得到该书后,能够坚持几十年的祭书活动,这才是真正的书痴,真正的行为艺术。


吴骞在日记中谈到了许多与其他藏书家的交往,翻阅此日记,能够感受到与他交往最密切者是知不足斋主人鲍廷博,两人经常同乘一船出外访书访友,所见之人均为后世如雷贯耳的大学者、大藏家。比如他多次跟鲍廷博去到卢文弨的抱经堂看书,还会独自乘船前去看望钱大昕,遇到喜爱之物,他们也相互代买甚至赠送。鲍廷博在乾隆五十一年见到有人出售郑旼所绘《拜经图》,马上想到吴骞的堂号叫拜经楼,于是特意买下赠送给吴。吴骞在乾隆五十五年7月12日的日记中写道:


入城过著书斋,松霭旧藏黄石斋二迹,时方刊其所辑《杜诗双声叠韵谱》,拟售二迹,以佐剞劂。而绿饮适欲求石斋书画,予因代以二十四金购之。


吴骞在周春的书斋里看到了两件黄道周墨迹,当时周春正筹资刊刻一部书稿,所以想出售墨迹以作刊刻之资,吴骞想起鲍廷博一直想买石斋墨迹,于是他花了24金将其购下,可见他们是相互记着对方的需求,一旦有机会时,就会帮助对方完成心愿,这样的书友关系,真令人欣羡。


吴骞还会记下一些奇异的故事,比如“民家豕产一象,献之官,至长桥而死。”猪怎么能生象呢,两者体积相差太大了,也许某家的猪产下了畸形儿,有着长长的鼻子,被人误以为象。乾隆五十九年5月10日,吴骞又记下所见之事:


至镇海庙观青蛙。蛙大于常蛙可七八倍,色青翠如瓜,肤皆有金丝二条。庙濒海,素未尝产蛙。十一日晨,庙僧启户,忽见蛙在佛座中,遂以柈承之。蛙终日凝坐,了不跳掷,俗称“青蛙将军”。


我曾去参观过镇海庙,在那里没有见到过吴骞所说的大青蛙,按其形容,这种青蛙比牛蛙还要大,按说这种外来物种在乾隆时期不太可能传入中国,我所见过的牛蛙皮肤上也没有两条金丝线。但吴骞说这种青蛙竟然能像老僧坐禅凝坐不动,也真是神奇。此蛙乃是吴骞亲眼所见,想来必有其事,但青蛙坐禅,却是吴骞听人表述的,不见得为真。


吴骞在日记中还会记录一些鬼故事,比如他写到陈洛兰与石门一友共同住在贡院前,某天晚上他们听见邻号有一举子深夜跟一妇人谈话,他觉得这必是冤鬼,吓得不敢出门。等天亮了,此人邀请同号一起去看这位举子,没想到这人却神态自若的在那里答卷,众人告其夜晚听到的声音,此人坦然地说,他以前喜欢上了邻家一婢女,此女颇有姿色,他原想买来做妾,但不知何故未果,此女竟然自缢而亡,昨夜此女之魂特意来看该举子,又在天明前离开了。


鬼是否存在,我不知道。越上了年纪越不敢轻易否定某些未知之事。有意思的是,吴骞在嘉庆元年就开始营造自己的生圹,他把这个过程记录得十分详细,比如椁底如何铺装等等,他还讲到了营造生圹用的三合土。三合土这个词,我在古书中时常得见,但吴骞却在日记中记录了三合土的原料及配比:“凡细石灰三箕,和净山黄泥三箕,乌樟汁二拗斗半。”乌樟汁为何物,我不清楚,吴骞在小注中又说:“亦有加太湖沙者。”既然加沙,颇像混凝土搅拌,读到这则信息,让我对此有了新的了解。而他在日记中还谈到:


唐寅葬横塘王家村,见祝枝山所撰墓志。桃花坞乃其别业,宋牧仲以为墓,且为建祠,误也。


我曾往苏州去探访唐寅墓,地址就在桃花坞,读到这则信息方让我了解到,原来桃花坞乃是唐寅的别墅所在地,而别墅后面的唐寅墓乃是宋荦建造的,看来那个墓连衣冠冢都不算,里面究竟埋着何物,吴骞没说,但这则信息却看出了他的认真。而更为认真者,是他对河图洛书究竟为何事的记载:


世之言河图洛书者,谓马有旋毛似图,龟文甲坼似书,惟元俞石涧以为《书·顾命》“天球、河图在东序”。河图与天球并列,则河图亦玉也,玉之有文者尔。昆仑产玉,河源出昆仑 ,故河亦有玉。洛水至今有白石,洛书盖石而白有文者。


河出图,洛出书,乃是两千多年来人们认定的文明事件,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它们是指乌龟身上的花纹,以及龙马负图的故事,但吴骞引用前人的所言,来证河图洛书其实是一种玉。虽然吴骞也称“其说颇异”,却提示读者有些传统的认定其实还有另外的说法,至于这些说法是否正确,那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书物·2020年11月师友赠书录(四)韦力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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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法》,(美)蒋彝著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8年11月第1版第1次印刷


此书是系列策划编辑吴浩先生所赠,乃“博雅双语名家名作”之一种,该书扉页所印书名为“八法南针”,是该书的另一个名称。本书的序一乃是美国於梨华在1984年所撰,序中谈及上世纪70年代初於梨华偶然在朋友处见到了蒋彝教授,几年之后於的一位同事因结婚离职,其所教授的书法课无人接管,于是由於代课,当时这位同事交给於的资料就是蒋彝所撰《中国书法》,于是於细读此书后,以此脉络进行讲授。


后来於梨华灵机一动,不如请该书作者来办一场讲座。当时蒋彝住在另一个城市,往返车程需要六个小时,但蒋彝毫不迟疑的前来授课,那场讲座十分精彩,蒋彝自带笔墨,写画了不少作品赠送给听众,可见他对中国书法和绘画都是十分稔熟。对于蒋彝的印象,於梨华说,一是感觉到他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因为他的行动和心境都不像个上了年纪的人,第二个印象则是:“只觉得他对一切事物,都带点淡泊,但又一点不是淡漠的看法,正像他形容一个上乘的书法家那样,生动的静止”。


中译本的序二出自澳大利亚柳存仁之手,该序谈到蒋彝的这部专著1938年由伦敦的某书店出版,销路甚广,到1973年由哈佛大学印成美国版,读者经历了两三代,仍然流行不衰,可见该书在西方读者心中的魅力。但柳存仁也说,要想让西方读者能够了解中国书法之美,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这缘于文字背景的巨大差异。柳存仁谈到西方也有笔迹学,但细究概念,笔迹学跟中国书法有着很多不同,也正因为如此,蒋彝的这本书十分重要。


中译本的序三乃是叶君健所写,该序介绍了蒋彝的生平,原来蒋彝是江西九江人,1925年毕业于东南大学化学系,之后投身北伐,1933年到英国后,一直居留海外,40多年来,他用英文写了许多本关于中国文化和艺术的著作,1977年他再度回中国时,想写一部大型的《中国艺术史》,其写法乃是去寻找相关遗迹,可惜事情开头不久,蒋彝患上不治之症,病逝于北京首都医院。


本书英文版的序言乃是英国赫伯特·里德所写,此序谈到中国书法字体与西方字母字体之间的区别,该序给出的评价是:“蒋彝先生对一些微妙难解的问题阐述得既简洁又清晰。他那优秀的文笔也相当可贵。”


而后则是蒋彝所写“作者的话”,以及几次再版的说明,其中增订第三版的说明中谈及1942年美国卷入了二战,许多美军驻扎在英国,因为整个英国都全力以赴的从事战时生产,没有材料和时间来制作玩具和礼物,因此当圣诞节来临时,有些美国官兵开始购买一些《中国书法》作为圣诞礼物寄回家。在残酷的战争时期,参战官兵购买如此难懂的一本书,这是何等奇特的感觉,但也正因为这个特殊的原因,到1971年时,《中国书法》已经重印了八次。


蒋彝在本书的绪论中说:“手写一组表达人的思想的文字,很少像在中国那样,被当作艺术来看待。”这也是我长期困惑的问题。所以蒋彝认为,要研究中国书法,就要学习一些有关汉语的起源、汉字的产生等基础知识,他说自己到英国后,很想了解西方人对中国书法的看法,为此他看了一些西方研究中国书法之书,发现对方往往并不了解中国书法,这也正是他撰写本书的动机之一,他希望帮助一些人不需要费劲学习中文,就能欣赏书法。


为了能够了解西方人对文字学的概念,蒋彝多次前往大英博物馆的手稿部,去参观一些古代手稿,虽然有的手稿书写得颇为雅致,但整体上缺少变化,原因在于拼音文字的限制,因为26个字母完全是由圆圈、曲线和直线构成,虽然有些手稿一个段落的起首字母装饰有花边,但这些装饰并不是字母写法的一部分,它们属于绘画。蒋彝还说自己走在伦敦的街上,从未对商店的招牌产生过意外之感,因为这些招牌的风格几乎是统一的:整齐、规则和匀称,却没有生气。这些叙述可以看出,蒋彝虽然长年身处异域,但对中国文化有着深沉的爱。


有意思的是,他的绪论中最先出现的两幅书法范例,却是朱熹写的一个“寿”字,和清洪泽畴(译音)所书的“鹤”字,这两张显然是拓片。蒋彝想通过这两个字来讲述,西方国家的笔迹学也适合于用来了解和分析中国的书法家,他首先举出了宋徽宗的例子,称宋徽宗发明了瘦金体,于是他通过瘦金体来推论赵佶的长相和气质:“想象出他是一个外貌优雅的人,修长而削瘦,注重细节的修饰,气质还有点阴柔;我们甚至可以推断,他是一个言语缓慢而慎重的人。


同时,他认为苏东坡是这样的:“他比米芾稍胖略矮,在性格上比米芾更不拘小节,然而,心胸开阔,生气蓬勃,是一个伟大的诙谐大师,一个伟大的乐天派。”


蒋彝的推论方式让我觉得耳目一新,他竟然能通过字迹推论出书写者的高矮胖瘦以及性格。我不知道西方的笔迹学是否也是这种推论方式,但总觉得这样的推论更多的是臆断,比如我的字一向写得乱七八糟,对方能推论出我的高矮胖瘦和性格吗?我想他可能会推论出我属鸡。


蒋彝的这部书也是从汉字的起源讲起,我本以为他会先讲甲骨文,然而他首先讲的却是伏義八卦,他也谈到了六种造字之法,最让我新奇的则是该书将朝鲜文、日文、西夏文和汉文各截取了一个段落,之后进行比较。蒋彝得出的绪论是,朝鲜、日本和西夏文字的书写方法与汉字相同,也是仍用毛笔从右至左,从一页的顶部向下书写。他又指出朝鲜文字中的名词、动词仍然在形式和含意上和汉字保持一致,但是其他许多字却用了圆圈和直线,因为呈现出单调的面貌。日文中保留了大多数汉字,他们的字形和字义没有变化,只是读音不同,但是许多辅助字在字形上取自汉字中的草书和楷书,同时又和本国的书体混合,结果破坏了美学上整体的平衡。西夏文中没有一个字和它的汉字对应字完全相同,但它们的字声和字义相同,从总体上看,西夏文字美学价值很低,因为蒋彝认为它的笔划很机械,拥塞在一个想象中的方框之内。这些都说明,蒋彝对不同字体做过系统的分析。


总之,蒋彝通过对比的方式,来讲授中国书法的特点以及独有的意韵,这是很难让不理解中文和汉字的人听懂的事情,但蒋彝以他独特的办法,讲授出了中国书法究竟美在哪里,他对中国文化的普及所做出的努力,令人十分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