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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白起名(故事18:一杯敬过往)

发表于:2023-05-08 17:41:27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故事18:一杯敬过往

老总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缸里塞满了烟蒂,那个过去不可一世风光无两的老总最近过得好像不太如意,满脸的胡茬,那张胖乎乎的肉脸消瘦了不少。

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肖白,眼底的阴冷一览无遗。肖白对王权的恨意或多或少的转移到他的身上,脸色也很难看。

“开门见山说吧,公司出了问题,有一批残次货,本来不想出手,你那个湖南的朋友很有手段,不知道打通了公司的哪个环节,竟然把那批货收到手了,这批货成了他做文章的要点,公司被起诉了,以前那些衙门圈的老朋友现在对我避之不及,你背后那个手眼通天的人是谁?告诉我,我去上支香,要不公司垮了,谁都不好过。”

肖白冷笑一声:

“你觉得从中作梗的人是我?你真是高估我的手段了,销售物流仓储的人没有和我有交情的,如果没有夏姐和顾乡,我倒是盼着你的公司早点黄铺子,你为什么不在你亲信的人里找找突破口,而是想到了我这个无名小卒?”

老总无法反驳,以肖白在公司的地位的确没有趟这浑水的能力,可是湖南人的生意还偏偏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只是想从肖白身上得到点有用的信息,可是看肖白的神情举止,却是一点突破都没找到。

“肖白,话说道这份上,咱们共事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吧,还有……”

“车钥匙我会交到办公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最后奉劝您,您儿子不是省油的灯。”

老总摆摆手,示意让肖白走,肖白点点头,如释重负,又莫名的心里发空。人生里的这一段,有些莫名其妙。

梁晓没有兑现诺言,肖白回外宣部的时候,曾经的弟兄们眼神里只有惧怕,只有一个较为亲近的小伙子唯唯诺诺的说梁晓回办公室坐了两分钟不到就离开了。

肖白点点头,离开了公司。一无所有的来,心事重重的走。

王权的电话关机,跟大宇打听他的行踪,大宇说很长时间没见这孙子了。给夏姐发了信息,告诉她已经帮她出气了,虽然这事情不是像孩子过家家那样简单,可暂时肖白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了。肖白没有说王权的事,只是叮嘱夏姐先好好休息几天。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肖白忽然觉得很孤独,蚀骨的孤独。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肖白有些冷。最怕的是心里无依无靠时万家亮起的灯火,那些温暖灯光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变得无比的尖锐。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明天,会是新的开始吗?

庆幸的是,每次失落无比的时候,都会有朋友想起肖白这条失魂落魄的野狗。

沙粒打来电话的时候,肖白还在街上闲逛。

“你好像知道我什么时候会伤心一样。”

沙粒在电话里笑。

“老白,瞧你说的,我好歹也算个女人,第六感还是很准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暂时性萎靡。”

“真他妈矫情,大奔都开上了,有什么好萎靡的。”

肖白深吸口烟。

“大奔没了。工作丢了,总之现在还不如之前,以前起码会写写字,会想象下远方,现在觉得像个修bb机专业的,忽然一下失业了,还浪费了那么多学手艺的时间。”

沙粒大笑起来。

“真完蛋,来百姓小吃吧,等着你。”

百姓小吃在小城有些年头了,经济实惠,物价飞涨的年代,这里还是能吃到五块钱一盘的小炒,老板自酿的两块钱一杯的烈酒。

小时候,肖白和沙粒从游戏厅钻出来,看着百姓小吃门前的牌子上写着红烧排骨十元,锅包肉八元,就想啥时候有个二十块,非他妈来这狠狠的搓一顿,只是有了二十元那天,他们就再也没去过那里。

到达百姓小吃的时候,沙粒已经坐在那里了,桌面上就两盘菜,红烧排骨和锅包肉。

两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一个城市里,总会有一些带着温暖回忆的地方。最珍贵的是,这些地方在很多年后最多也仅仅有细微的变化,就好像百姓小吃。

坐在这里的,还是那群出大力蹬板车的,他们习惯收工后来这里喝上二两,说说一天的所见所闻,红着脸抻着脖子吹牛逼,说我要是早些年奋斗不会到今天这地步的话题。墙角柜子上还是那台老式的彩电,老板依旧不关心时事政治,破碟机里还是放着那些老掉牙的二人转。

穿着西装的肖白和打扮时髦的沙粒算是这里的异类,可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因为他们身上带着土生土长小城的气息,还有一口纯正的小城口音。

“老板,给我来两杯散漏子。”

老板痛快的应了一声,接好两杯散酒端到了桌上。

“哥们,走一个?”

沙粒面含笑意,有点挑衅的意味。

肖白撇着嘴说小样吧,走一个。

辛辣的酒水下肚,胃里被灼烧的温暖,肖白终于觉得不那么冷了。

“发生什么事了?”

肖白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沙粒,沙粒啃着排骨,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王权的作为时,沙粒冷哼了一声:

“这孙子打小就是个搅屎棍子,一把年纪活狗身上了,这王八蛋有机会我非得弄他一下。”

肖白说你个丫头片子少说这话,女孩子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沙粒给肖白夹了块排骨说那怎么着?我得像林妹妹一样泪眼婆娑的轻抚胸口说煞是可恨对吗?那种人渣不会知道好歹的,养不熟的狼崽子。

肖白知道沙粒说的有道理,可惜现在,连王权的影子都碰不到。

忙活的差不多,老板拎着一把二胡坐了下来。这一举动惹得一群糙汉子大声起哄,看样子老板的崇拜者不少,舞台真的不分大小和地点,有一个人安静的欣赏你的表演,就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二人越杀越英勇,

谁不让谁夺兵权。

方腊抽刀刚想要走,

最可惜二武松不荣宽。

谁料到方腊翻刀劈下去,

二武松一只膀臂落平川。

二武松单膀搂下去,

抱住方腊咬牙关。

二武松用力已过猛,

挟死方腊疼死武松二人死得真可怜!

单臂擒方腊灭了灯两盏,

梁山泊好汉心都酸。

山上无主人马都乱,

弟兄们散伙各回家园。

想当年梁山泊多么兴旺,

宋江他招安丢了此山。

一世英明无好果,

万古流传到今天。”

大胡子唱得摇头晃脑,看客的起哄声越来越大,看着这些朴实的面孔,肖白也忍不住哼了起来。直到有汉子嚷嚷着来段带颜色的,肖白才拉着沙粒的手识趣的离开。

明天醒来,他们又要花大力气去闯生活,偶尔的荤调子,已经成为他们生活最大的调剂了。

肖白和沙粒,实在么有理由干预他们正常的生活。

夜风越来越凉,小馆子里震天的嬉笑声不绝于耳,肖白打个喷嚏看着沙粒:

“他妈的,车也没了,打车送你回去吧。”

沙粒笑得可爱,指了指角落一辆自行车。

“喏,送你的。好好骑,你相不相信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肖白心里感动。

“你这家伙早就知道我有一天会落魄?我长了一副落魄相是吧。”

沙粒怼了肖白一拳:

“平平淡淡才是真,你的性格注定你在名利圈混不长,这自行车最符合你气质。”

肖白没反驳,跨上车子拍拍后座:

“贤妹,上马,哥带你从人生哲学聊到风花雪月。”

沙粒跳上车子。

“驾!”

夜空下,两个人穿梭在冷风里。

有些故事已经落幕,可是新的故事,又会从不同人口中聊起。

那个夜里,肖白在沙粒的画室一夜未眠,他不知道他在画板上涂鸦了什么,一团团色彩凌乱的铺在一起,沙粒一开始蜷缩在角落里看小说,终于被倦意折服沉沉睡去,第二天天还没亮,灰蒙蒙的房间里安静的像巨兽的瞳孔,让人不安,不安到不敢反抗。

看着肖白明显的黑眼圈,沙粒打了个哈欠。

“你这一夜没睡做什么了?”

肖白无精打采的说搞创作了。我这副画怎么样?我给他起名叫高潮过后。

沙粒皱着眉瞅了一眼:

“我觉得这幅画应该叫狗屎一坨,你为什么不睡觉?”

肖白叹口气:

“前阵子回家和我爸聊天,他看我改变了生活方式挺高兴的。李玫怀孕以后,看到我踏实工作也觉得很好,忽然失业了,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我不怕闲言碎语,我最怕挚爱的人失望的眼神。”

“你的悲观主义会害死你你知道吗?”

沙粒揉揉肖白凌乱的头发,此刻的肖白,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你总活在自我否定中,有一次你喝醉了,念叨着这个年纪父母老了,刚让他们省心了,可是很多隐忍,有太没有血性,你总是纠结在一些你自己假设的问题当中,你人格里阴郁的一面,就是你一点点纵容而成的,大宇说不会让身边的人被欺负,如果有那一天,他就跑上门宰了那人一家,而你呢?你说你会抽冷子打黑枪,把一个人做的干干净净然后再去回家做你的伪文青,从前的你,不会有这些黑暗的一面。”

肖白看着沙粒。

“那我该怎么做呢?我学不会那么包容,作茧自缚,我生来就不是什么心怀天下苍生的人,这几年失眠的厉害,一夜一夜的睡不着,总感觉黑暗深处有个声音在呼唤我,身边有别人的鼾声我会踏实一点,独处的时候觉得灵魂都被扯碎了,我快疯了,我也怀念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可是现在的我,走在路上都感觉到处处是不善恶意的眼神,我该怎么办?”

肖白捂着头不停的呢喃着,沙粒看得心酸,抱着肖白轻轻地摇晃着。

“出去走走吧,换个陌生的环境,看看别人的活法,然后回家,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一个人真的有资格重新来过吗?

那他曾经背负的一切,又该被安置到哪里呢?

看到落魄颓丧的肖白,李玫没有说什么,和以往一样,笑着拥抱肖白,两个人一起发呆。

那些义无反顾对自己的好的人,自己往往是不珍惜的。脆弱无助的时候回到这里找归属感,时间的充斥下再次膨胀,又离开了这里。

那个等你的人会不会一点点倦了?那颗等你的心会不会一点点寒了?

“李玫,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李玫把肖白抱得更紧。

“有情饮水饱,这话虽然浪漫的不太真实,不过不是没道理。我家有张爸妈的结婚照,真皮沙发、实木立柜、电视机、收音机,在那个年代也算气派了。长大后我看到那张照片,跟妈妈说咱们家那时候条件很好啊。妈妈说,拍完照片,这些家具家电都搬走了,连房子都是租的,两个人结婚的时候身无分文,家人帮衬着亲戚朋友吃顿饭,剩下的只剩两颗相互喜欢的心了。我妈说怀我的时候,连串葡萄都吃不起,两个人风风雨雨患难与共不还是走了大半辈子吗?再说现在的我们也没那么寒酸,你自己可以糊口,我赚的也够用,只要两个人一起,其他的真的没那么重要。”

贫贱夫妻百事哀,对,也错。

人的欲望填不满,过成什么样也不会觉得幸福。

李玫又说:

“以后咱俩努力点,让老人孩子物质生活充裕点,你我是一样的人,吃糠咽菜也不会觉得难熬,如果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人得了绝症,要花很多很多的钱,那我们就放弃治疗,陪伴着另一人,找片靠河的草坪,盖间小平房,把剩下的日子过完,这样的生活,谁又能说不美好呢?幸福,活一天就足够了,不幸福,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滋味呢?”

肖白抱着李玫,鼻子发酸。

“我现在心理有问题,觉得自己快挺不住了。”

李玫轻抚着肖白的后背,说出了和沙粒一样的话。

“出去走走吧。世界这么宽广,别活在自己那一方小天地里,等你回来了,我们就去领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肖白曾说,一生会去两次西藏。

第一次, 是在迷失自己的时候。

另一次,是厌倦这个世界的时候。

而西藏,是肖白和顾乡最喜欢的地方。

那时候,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他们同样喜欢的梁朝伟,同样喜欢的黑色,同样喜欢的机车,同样喜欢的苏联民歌,他们曾憧憬未来日子里去西藏完婚,然后以西藏为起点,一起看海,看草原,看沙漠,在祖国大好河山的版图上留下足迹。

两人最终还是约定在拉萨见面,只是没有同行。

顾乡听闻了肖白大闹公司的事情,她只是叹息这说曾经想过会有这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那语气里的微微惋惜,让肖白很不舒服,好像一名老师看着自己欣赏的学生一点点堕落,最终恨铁不成钢的疏远放弃。

很多心结打开在旅程上,因为一切都是陌生新鲜的。家乡的向阳花海常被忽视,而沿途上的一片油菜花地却让人流连忘返。肖白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看书,有段日子没沉淀下来安静的看一些文字了。

一节卧铺厢的乘客是一群大学教授,算是博古通今文采斐然,东西南北的话题聊得生动有趣,肖白遗憾老王不在,不然这群家伙一定会交流的酣畅淋漓。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汉子看肖白带着笑意看他们打屁,倒了一杯酒递给肖白。

“兄弟一起聊会儿。”

肖白没造作,接过杯子凑了上去。聊天中得志这群教师是在北京学术交流后返回青海,递酒给肖白的汉子是藏族人,叫满桑。满桑问肖白去哪。肖白说去拉萨。满桑又问肖白有没有信仰。

肖白摇摇头。

“我母亲是居士,我在你们眼里应该属于伪教徒吧,没考虑来世,也没好好想过今生,大多时候不约束自己的行为举止,吊儿郎当的人。”

满桑笑着说本就不应该拘泥于形式,地痞流氓最喜欢在庙会上争第一炷香,你看他们做什么好事了?

满桑的话很对肖白的胃口。

“这次去拉萨是和一个女人的约定,自己也不清楚是抱着什么目的去,可能是给过去一个交待,也说不定想通了一些事就留在那里了。”

满桑点点头,说年轻时候总要去做一些不负责任的事,当所有人都在谴责你时,可能就注定你这一生过得不算普通了。只要你尽一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不去伤害别人危害社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些好事,怎么活是你的事。我毕业的时候,家里给安排好工作,介绍了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姑娘,我的人生还没有真的开始就已经被别人规划好了,我一直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我不想妥协了,留下一封信,我就开始了我的旅行,去陌生的地方打工为生,休息的时候就去四处走走,我家老爷子那时候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不过没有不疼孩子的父母,最终,妥协的人不是我。

满桑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只在笑,有释然,还有一丝坏孩子眼中的狡黠,和他同行的伙伴都说他操蛋,他不解释,朝肖白举举杯子,和肖白一饮而尽。

卧铺车厢的车灯关闭时,满桑没有躺下,坐在那里用藏语轻声哼唱起来。肖白没有听过那曲调,但觉得很好听。在旋律中,肖白安静的睡去,很久很久,没睡的那么踏实。

在西宁站,肖白和满桑一行人告别,满桑和肖白狠狠拥抱,满桑指指肖白的相机。

“最美的风景,要放在心里。祝你不枉此行。”

肖白扔给满桑一支烟。

“也祝你余生还有敢于任性的疯狂。”

两人击掌,告别。

在路上,很多人一声再会,恐怕就再无相聚之日了。也正是因为这些小插曲,才会让回忆变得更加丰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