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高岗故事多：乌金凤凰腰，曾是土匪窝？‖老家许昌

文‖胡改玲

村西的高岗方圆五里地没有人烟。

小时候，几乎每个大人都这样教孩子：岗上没人的时候不能到岗上；阴天不能去岗上；晚上更不能去岗上……

岗上有兔子精，它会装扮成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穿着花衣，打着绿伞找你玩，让你饿得半死也不让你走。

岗上有得道的狐仙想转化成人，会戴着一个破草帽前后跟着你问：“看我像人不像？”我们的先辈曾霸气地做过回应，并气死过一只狐仙。“你像个龟孙。跟，再跟，再跟我用锄头砸死你。”还没等先辈用锄头砸，那只狐仙却气死在路边了。

晚上岗上有路神。一村民大年初一五更天去等子寺烧头柱香，由于起得早，路很黑。刚上岗就遇到一个看不清鼻眼的黑大汉，提着灯笼在前头领路，一直走到等子寺门前不见了。

有南方的商人经常在岗上转悠，会拿走你身边的东西。一村民在岗上刨地，刨出了一块黑石头，扔在田埂边上。一南方商人拿起石头看了一会儿，装进身背的褡裢里拿走了。后来听旅店老板讲，南方商人在岗上拣到了一块乌金……

我村西的黄土岗以前是很高很高的。虽然村民们每天都狠狠地从岗上往村里拉下一批土石铺垫村里的地面，提升村子的高度，但始终也没能使村子与土岗并肩。1971年测量，土岗与村子的地平线高度是七丈九尺。

村民们不这样做不行啊。推个独轮小车，拉个空架子车，须得前边有人拉，后边有人推才能上去。现在，通往岗上的柏油路缓缓上升，直达岗顶。环岗公路宽阔平坦。

现在村内水泥路面通千门。村民们又爱田如命，惜土如金。偶尔有谁从土岗上往村里运回一点土石，就会很辣村民眼睛的。

我小时候常上岗，还在岗上走过夜路，却没有见过兔子精，狐仙。

十多岁的时候，家里大人忙着挣工分，就让我们几个同龄的孩子到临河的机灌站上磨杂面，这个机灌站离我村有七八里地远。由于机器少，磨面的用户多；由于我们是孩子天性爱玩，不会把握时间；再者不会控制加塞的人，等着玩着磨了一整天。等到我们磨好面已经是半夜了。

回来走到岗上时，我们心里都有点怵，就商量着唱歌。常说，走夜路唱大戏自我壮胆。我们就词儿不是词儿，曲儿不是曲儿，调儿不是调儿地鬼哭狼嚎般地喊起来，越喊越有劲。小胳膊甩得像个弹花槌。每个人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肩上背的面袋子在两个小肩头上调来调去，不知是用来做道具，也不知是想扔掉。

面袋子上的面粉将每个人都抹了个大白脸。大家全不在意这个，只在意嗓门的高低，都在胡乱地喊着。只听一个唱到:“我的娘啊，咋就这么沉哟。”因为他背得最多——11斤。岗高，夜静，声音大，传播得远，估计能传好几里地。

那夜我们的歌真是唱过瘾了，嗓子好几天都哑着。

回到村子，老远就看见街中十字路口站着好多人，不用想就知道是我们的父母们。一会儿就听到他们小声斥责起我们了：“看恁几个的样儿，疯子，不知道丑，像老虎下山。”

尽管那夜已经很深很深了，我们还是享受到了家长们赏赐的一碗热腾腾的黑红薯叶杂面条。

那一夜，兔子精，狐仙、路神都到哪儿了，我们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东汉前期，我村西岗上是一大片松树林，往南北各延伸几十里。一位风水先生路过此地时说:“这一带日后会起山，凤凰起飞状，叫凤凰山。整个黄土岗就是凤凰腰，起得最高，要想不起山，必须在这，在岗周围各盖五座庙压住地气。凤凰腰的庙要盖得更大些，盖庙要选择在岗的最高处才有劲。”说者有心，听者无意，盖庙的事也就搁下了。

估计是那位风水先生看走眼了。很多年后岗还是岗，林还是林，没起山，到了东汉末年在此建等子寺时岗还那样。建寺院的地址确实是在岗的最高处，庙的形制的确很大，光房子就一百多间，但这并非是为了压凤凰腰，而是为了亮眼罢了。再则，蔡母当年手搭凉棚盼儿归站的地方距庙不远，从意义上讲合辙。

东汉末年，董卓火烧洛都，洛阳一带的百姓四处逃生。汝州人氏蔡顺带着妻子与寡母来此处避难，每日都靠扛长活打短工度日。一个青黄不接的春末，家中无粮。一日，蔡顺到岗下东南十几里的桑树林采桑葚，恰遇到一批从熊耳山下来的农民军。

农民军硬说蔡顺是官兵的探子，要杀之，蔡顺极力辩解。农民军看到蔡顺采的桑葚是青红紫全有，问起由。蔡顺说:“母年老体弱齿不好，食紫。妻持家艰辛，食红。其年轻力壮青可食也。”又说:“你们若杀我，就等我送桑葚归母后返回由你们杀。”农民军进一步试探说:“好，等你回来再杀你”。

蔡顺回到高岗上，对母亲说了此事后又返回桑树园。当时农民军还在，当他们知道了蔡顺家的情况后认为蔡顺是个忠孝之人，当即很多人与蔡顺结拜为好友，并洗去红眉毛，而后又车拉马驮粮食与物送于蔡家。此事影响了当地的民众与政府。后政府把蔡顺列为孝子，编入二十四孝史册。

蔡顺一家人死后，当地百姓集金在黄土岗顶部建一大寺院，取名等子寺。

公元196年，曹操奉汉献帝到许昌。曹操几乎成了无冕皇帝，引起众诸侯愤怒。西凉马腾奋起入中原擒拿曹操，驻兵黄土岗上，待来日午夜子时入许。谁知消息泄露于曹操独眼女婿，该女婿告之曹操。曹操先下手为强，杀得马腾措手不及，大败。而后马腾之子马超又来寻曹操，于黄土岗上大战三天三夜。马超功夫很是了得，不惧曹操。曹操虽不及马超，但在自己的地盘上，也不惧马超。他们不知杀了多少个回合，只杀得天昏地暗。最后马超没输，气极而去，曹操虽没赢，但还是敲着得胜鼓回许了。

写着写着，我仿佛看到黄土岗变成红色的了。是啊，这黄土岗上的每寸土地都是历代英雄们的鲜血浇灌出来的。正因为有英雄们热血的浸染，才使它这么有灵气。

旧时，外边谣传黄土岗是土匪窝，岗周边的村民个个都是练家子。对于已逝的岁月与人事不必去考究，但根据我几十年与村民地交往观察，我们的村民是有点拳脚功夫，然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丝匪气，他们的身上只闪现着豪气、热情、好客、善良与宽容，这是中华民族的美德。

试想，我们的先辈们每天面对的是高岗恶劣的自然环境；每天面对的是驿道上来往的各路神圣，如果本身没有基本功何以生存？如果没个一招两式的能耐，何以维护村子的和平与安宁？

写到这里，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想他们了。

1952年，黄土岗上的等子寺被周边的村民拆掉了，材料运回各村盖学校了，昔日的辉煌没有了，但光秃秃的黄土岗上每天仍继续上演着一幕幕剧目。那就由后人去传说吧……

我 老家是许昌城西边缘地带的水潮店村，村西的黄土岗是一部百科长卷，只要你点到页码，就有你阅读到的精彩篇章。

2019年1月于椹涧

【作者简介】胡改玲，建安区椹涧乡人，中共党员，退休教师，从八五年起陆续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好读书，热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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