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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性起名女孩名字(怀念丨我的母亲)

发表于:2023-05-10 09:28:04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1993年9月下旬的一天 ,我急忙赶回老家已是下午时分,母亲的灵柩刚刚埋入深土。西边太阳的余晖却金灿灿地铺满了新坟,好似在抚慰我悲伤的心灵,但没能见到老人家最后一面是我终身的遗憾和内疚。有人说,世界上有一部永远写不完的书,那便是母亲。尽管二十多年过去了,母亲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眼前,一生勤劳、善良的品质,不可磨灭地记在我心田。是的,我的母亲用笔书写不完。


怀念丨我的母亲

图丨母亲的灵柩刚刚埋入深土

怀念丨我的母亲

图丨温姓及乡邻女眷坟前悲痛哭丧


怀念丨我的母亲

图丨母亲留给我们的一张照片


一 嫁人

家公(外祖父)是泸县皮匠王先姓地主的大佃户,为先家打工经营槽坊(酒厂)、油坊和粉坊。先家良田万顷,收租千余担,富甲一方。先家的亲戚是河长屋乡间名医王仁叟。王仁叟先生在破桥(顺江乡)桥头开了家药铺"益寿堂",看病抓药者门庭若市。当地流行说:"皮匠王的租,河长屋的书"。那时父亲在王仁叟先生的药铺学医,深得先生赏识,经先生做媒介绍,家公把漂亮长女李庭芳许配给了父亲,那年母亲22岁,在当时来说算是晚婚了。


我们几姊妹叫母亲为 "姆姆",家乡人说这样喊是为了生下来的娃儿好引大(成长)。姆姆1919年农历五月初二,出生在泸县破桥(今顺河场)石磙田屋基。家公(外祖父)李朝清,家婆(外祖母)胡芝莲。姆姆是李家长女,李家姊妹七个四男三女,姆姆是老大自然受宠,对放人户一事李家眼光高,东选西选的,视婚姻为责任,以致姆姆22岁时才出嫁。虽然姆姆出生在1919年,但"五四运动"反帝反封建的风暴还未席卷到皮匠王、石滚田,那里仍然时兴缠足,即用裹缠(长布条)将双脚紧紧缠裹至踝关节,使其脚畸形变小,以为小足美观、人才端庄秀丽。与现在的审美来看女生标配露踝、露腿相比,大相径庭 。一般女生从四、五岁起便开始缠足,直到成年骨骼定型后方将裹缠解开,或终身缠裹。缠了一两年后,因家公反对就再没有缠了,并不是家公与时俱进,而是看到心爱的女儿裹足疼痛难受。谢谢家公的先见之明,姆姆少受了点封建礼教的摧残。自然地后来姆姆的两个妹妹李廷英、李廷书也就没有缠足了。所以姆姆的双足趾有点畸形,但走路干活与比别的女人活泛度,并不相上下。

怀念丨我的母亲

图 丨石滚田李氏家族系图


二 "太太"生活

在外人看来,姆姆过了点"太太"生活。上世纪四十年代时,可能是她最值得炫耀的时候。那时正值抗日战争时期,姆姆随父亲国军部队家属先后住在安富镇(今属重庆市荣昌区)、纳溪县、合江县(今均属四川泸州市),父亲是泸永师管区一营一团的中尉军医,負责征兵体检、日常军内医务工作,周围人都称姆姆"温太太"。不过,她不像左邻右舍的军官太太那样穿着旗袍,戴着项链玉镯,在麻将桌上欢声笑语,而是家庭主妇——全职太太。后来有我和妹妹了,姆姆除了带引我们两姊妹、浆衣洗裳外,主要操劳一家人三餐饭菜。父亲上班时间、工作路径好像都是程序化了的,完全按钟点开饭、出门。说来也神,姆姆文墨不通、不识字,就是会认钟点,时针、分针,分得很清楚,甚至会给座钟上发条,用钟摆调节快慢。家里的双龙戏珠座钟,虽然修理过无数八次,成色褪尽,但至今仍然走得。据说当年,父亲娶母亲时答应过李家和媒人王仁叟先生,说要教姆姆识字的,或许这是李家选人户的原因之一罢了。后来听家公说,姆姆小时候想读书,离家半里远的皮匠王就有私塾(乡学),只是那时不让女孩上学。我想,父亲因工作忙,也许就教了这些和一点加减法罢了,不知姆姆在天有灵,还会在责怪父亲那时没多教点文化吗?


冬天清晨,纳溪江边一幅"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宋·李清照)的景象,城区则雾茫茫的,天还未明亮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菜市场熙熙攘攘。卖黄糕的小贩哥路过家门时,叫卖"黄糕喔热的呀!",音调特高,声音很大,我们两姊妹眼馋就想买黄糕。父亲对小贩哥说;"吼啥子哇,你晓得这里有娃儿噻!"姆姆赶紧从灶屋出来好心好意地说,"不要吼人家,不卖给娃儿吃卖给谁吃呢,来来买两个。"黄糕小贩哥尴尬微笑说:"好心人,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为保障一家人生活,吃饭有营养有质量,姆姆亲自上街买米、买油、买菜,甚至买柴禾,不要父亲医务处的勤务兵代劳。一次勤务兵生病了,卧床不起,茶水难进,姆姆亲自端一盅盅鸡汤去,一连三天,因穷困出来当兵的娃娃,感动得泪流满面,连声说:"嫂子,你好好哟"。


1956年,我们已经有四姊妹了,除父亲外我们从泸县第十八区卫生所(今奇峰镇宝藏社区)宿舍搬家回农村,从此姆姆结束了"太太"生活。俗语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欲得仓廪盈 ,天下重农耕"。1954年9月2日,政务院通过《公私合营工业企业暂行条例》后,1956年初全国基本实现了农业合作化,国家控制原料市场,割断资本主义经济同个体经济的联系。一天,驻宝藏场镇的第十八区殳区长来登记户口财产时,征询父母愿意说:"温所长,你们要农村的房屋田土,还是放弃后当场镇居民?"泸县曹市乡河坝头屋基,原来是我们祖辈居住的老屋。那时姆姆到农村放弃场镇户口,初心为土改时老家有田有土,顺山顺水,还有一大片柴山竹木,乡下生活可以节省住在街上时的许多开销。


三 纺麻启线

回到农村后,姆姆开始实践农村生活,纺麻启线是她的特长。源于未出嫁时在娘母家十来年足不出户的封闭式训练,那时把能不能纺麻启线,还作成评判一个女孩的贤慧标准。我家种植苎麻约一分地,我十来岁就学会了给麻土除草、松土及施肥。苎麻,属多年生宿根性草植物,是编织夏布(苎布)的纤维性农作物,经济效益好。现在夏布出口东南亚、日本、韩国等地。经过打麻、挽麻团、挽麻芋子、牵线、穿扣、刷浆、织布、漂洗及整形、印染等工序后,夏布织成。姆姆的工作属最上游产品工序,首先在麻地用细细的竹条摌(打)麻叶,割麻杆,然后剥麻杆(茎)去木质,右手拇指戴上麻刀将麻皮和部分胶质刮除,得苎麻鲜纤维,洗净晾干。为赶季节或晴朗天气,看见姆姆一场活路下来,不仅双手染得黢黑,右手拇指疼痛肿胀,常用旧布带包裹。现在看来是劳累引起的急性腱鞘炎,而且常常累得伸不起腰。我在一旁看了心里很难受,几次试着要去帮刮启麻皮,姆姆都不让我去做,怕我启不匀净浪费麻片。


当初,农业社是互帮互助的互助组,土地仍然是私有制,各家各户的,合作社也只是在农忙季节时调配一下劳动力,这也是姆姆回农村的另一原因。但后来顶层设计出现非理性地发展农业合作社,"人民公社"、"大跃进"后,所有制开始发生变化,农民土改时得到的土地,又失去了土地,土地全部归集体所有。这时不能互相帮忙种地了,完全靠"抢(挣)工分"吃饭。满山跑下地干活挣工分,对姆姆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四 抢工分

"抢工分",是当时农村集体化劳动时的一种计酬方式。那年的一天清晨,没有纳溪江边那样的淡淡迷雾,而是一幅火辣辣的太阳刚刚要钻出山坳,生产队长站在一处显眼的地方敲起破丝响的铜锣,表示该出工了。所有男女劳动力杠上锄头嘘嘘呼呼地跑到背边黄巅土翻地。有的妇女家里娃儿都没有收拾好,自己也披头散发、胸襟都没扣齐就急忙上阵。如果是今天在地里看到这样的女人,一定认为是精神障碍或家境极度贫困。当时实行军事化,迟到会扣工分的。强劳动力,现在来说就是男劳力标杆如温显成、程铁书、先绍君等一天评12分,"半边天"标杆如易思群、先云珍、陈六先等评10分半。翻地时排成一字型,一起向前,一起休息,甚至一起磨阳光。姆姆稍稍要落后些,为了要赶上同人家的进度,别人休息时她不休息继续翻挖,累的满脸通红、汗流颊面。即使这样收工时姆姆评了6分,算半劳力。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面前,姆姆失去了以往慈祥的面孔,那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不得而知,只是噙着眼泪对我说:"老大,你啥子时候才能长大,抢工分喔?",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那年我13岁。


"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我们家工分抢不够,要拿钱出来买工分。靠父亲每月拿回5元钱要维持一家人的油盐外,还要省点钱出来买工分。一次半结算后差钱,姆姆背了10斤小麦到奇峰场去卖,被市管会的人抓住,没收称杆和麦子。但听说是区卫生所温所长家的人后,市管会的人网开一面放人走了,不然姆姆在市管会还要学习半天。为这事,父亲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被有关部门约谈、遭连坐,因为家属在黑市卖粮食,破坏了"统购统销"政策。现在看来,不可思议,但那时就恰恰发生在父母身上。


五 母爱

1962年上半年,仍然处在大饥荒时期,我的家乡也不例外。全生产队的土地荒芜,唯有自家种的苎麻在一片杂草丛中还是鲜活的,姆姆吃苎麻头充饥救命,没想到当姑娘时学会的种麻技术用到了派场。苎麻头,别名苎根、苎麻根、川绵葱、银苎、天名精、园麻、线麻、山麻等,具有清热、止血、解毒、散瘀的作用,对丹毒,痈肿,跌打损伤,蛇虫咬伤等功效较好。野生苎麻长于山坡、山沟、路旁等处,可想而知,有多难吃。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难吃的苎麻根,今天却成了一道 "苎麻根鸡肉汤" 的主要原料,舌尖上的美味,更为女人青睐的补益补身保健品。


这年我15岁,初中毕业。父亲看见家里是劳弱困难户,违心地要我放弃考高中;另一个原因那时读高中要自带口粮,背红苕、杂粮到学校上学。家里人都处在饥饿中,根本不可能背粮去读书。父亲要我在家跟他一边学医,一边参加农业生产挣工分养家,还说:"我就是一个初中生,也把医学出来了。"为我读不读高中的事,一连几天在深夜里我都听见父母你一言我一句地在讨论。当时,我心里好矛盾啊,既想读书,又想在屋头抢工分,暗暗流下过眼泪。眼看我读书的机会将荡然无存,但姆姆不同意父亲的意见,执意让我再读书,并说出一个折中意见:说让他去考,考不起再回来也不迟。生产队的人也说:"李庭芳,你自己那么苦那么累,要儿读书,那样大的儿了,为啥子不弄回来干活路,抢工分?女人当男人用,何苦啊?" 姆姆在那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含辛茹苦、操持一家,无怨无悔地支持我上学,乃至后来支持我们到西藏边疆工作,从此改变了我家和我的人生生活轨迹。今天满满的幸福感,源于姆姆不知受了多少苦和累,甚至委屈的铺垫换来的。母爱的真谛长留我心底,温润我终生;生命的真谛是母爱。爱是唯一的密码,已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在母亲的坟墓面前,"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唐·白居易)眼泪模糊了双眼,我想起您老人家不止一次次地叮嘱:"老大,你要好好稀奇(爱)亚儿!"我们有女儿后姆姆第一次从老家到成都照料过媳妇和孙女,虽然时间短,但这一次次的叮嘱之言几乎就是您的遗嘱,所以一直以来我们把您对我们的爱转加在了女儿和外孙身上,对女儿和外孙的生活、学习、事业、婚姻...... ,一向很宽容与包容,我们没有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把您对家人的爱,传承到下一代。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是做您的儿子,姆姆我爱您。

二0一八年三月 写于成都东方花园


怀念丨我的母亲

怀念丨我的母亲

图丨母亲的坟冢在青山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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