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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姓龙凤胎属蛇起名(《龙凤宝钗缘》贰拾贰)

发表于:2023-05-09 15:56:27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第四十一回 破空挥刀怜弱女 横空飞索救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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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反四象阵”越收越紧,楚平原一口雁翎刀抵御八般兵器,拼着豁了性命,使的也正是狠辣的招数。在这样情形之下,楚平原要想打开缺口,固是极难,那些人要想擒他也是不易。宇文虹霓一咬银牙,厉声叫道:“拿不了活的,死的也要!”这道命令一下,那七个武土放手攻击,形势更见紧张。楚平原双睛火赤,瞪视宇文虹霓,又是愤怒,又是怜悯,心想,“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却怎的如此不明事理,不间是非,只知报仇,变成了一个狠毒的女人了!我楚平原要是便此糊里糊涂的死在她的手下,也真是太过不值了!”楚平原在愤怒之下,几次便想施展两败俱伤的刀法,与宇文虹霓同归于尽。但想到她已是国破家亡,自己若再取了她的性命,也还是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宇文虹霓面对着楚平原那愤怒的眼光,想起小时候他是像哥哥一般对待自己,心中也不禁暗暗抱愧,“不是我狠心杀你,只恨上天安排不巧,偏偏叫你的爹爹杀了我的爹爹。唉,我已在爹爹灵前洒了血酒,你是我杀父仇人之子,叫我怎能饶你?”

狠起心肠,避开了楚平原的目光,仍然毫不放松的指挥手下,向楚平原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段克邪在树上看得清楚,见楚平原形势危急,已非自己出手不行,悄声说道:“梅妹,你在前头等我!”史若梅道:“你为何不要我给你做个帮手?”段克邪道:“敌众我寡,我此去只是助楚平原破阵,并非要和对方决战。”史若梅放心不下,说道:“你一个人,这——”段克邪笑道:“你放心,这个阵势虽然厉害,谅也还难不倒我!”无暇多作解释,蓦地一声长啸,便如一头大鸟一般,倏的从林中飞出!

若论本领,段克邪也胜不了楚平原多少,但他自信可以破阵,其中却有个缘故。他以前曾被牟世杰的那八个侍者,用诸葛武侯遗下的、按着八门生克的阵势(俗称八阵图)围过,后来得他大师兄空空儿救了出来。宇文虹霓如今所布的“正反四象阵”,也是接着八门生克的方位布置,与“八阵图”有相同之处,但论到阵法的奥妙,却是远远不及牟世杰按照诸葛武侯古法所市的阵图了。

段克邪在树顶居高临下,看了这许久,对这“正反四象阵”的阵式早已了然于胸,当下一声长啸,吸引了敌方的注意,好让史若梅悄悄溜走,随即以闪电般的身法,攻入阵中。

段克邪看出使戟的那汉子武功较弱,一出手就向他先行攻击,段克邪的功力与楚平原差不多,但出手却比楚平原更快,使戟的那汉子对付楚平原,还可以勉强单独抵御一二招,对出剑如电的段克邪,却是一招也抵御不了。

只听得“当”的一声,那汉子左右两翼的伙伴还未来得及包抄上来,手腕已是中了段克邪一剑,长戟脱手飞出恰巧向着另一个武士飞去,那武士功力颇高,反手一击,长戟飞出阵中,落于山下。但他突然遭这意外,阻了一阻,肩膀已是中了楚平原一刀,被楚平原订开了缺口。

段克邪一招杀败了那使戟的汉子,身移步换,脚踏龚位,立即占据了“生门”,两侧武士,一刀一斧,这才攻到他的身前。

段克邪双眼一蹬,认得这两个武士正是昨日忆他与史着梅坐骑的那两个胡人,段克邪喝道:“还我马来,否则要你性命!”横剑削出,一招“横云断峰”,他出手迅疾,宝剑又极锋利,只听得一片断金碎玉之声,那两个武士的一刀一斧,都已给他削去了锋刃。段克邪正要剑刺他们穴道,忽觉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字文虹霓一剑刺到。

段克邪身法比她的剑法更快,抢先一步,夺了“坤”位,横肽一撞,将占在原来这个方位的武上撞翻,这一着有个名堂,叫做“乾坤易位”,“正反四象阵”的阵势,至此已是被他完全破了。

被段克邪撞翻的那个武士身躯倒下,恰恰做了同伴的“绊脚石”,自招壅塞,反而妨碍了宇文虹霓所采取的攻势。

段克邪抡圆宝剑,使出铁摩勒教他的一招“独劈华山”的剑法,把长剑当作大刀来使,刚猛无伦!宇文虹霓练有金钢掌力,在女子之中,具有似她这样气力的,普天之下,也只是寥寥几人。但毕竟是个女子,怎比得上段克邪的气力,双剑相交,火星四溅,震耳欲聋,字文虹霓虎口裂开,血丝沁出。

段克邪见她剑未断、人未伤,叫道:“好剑,好功夫!再接一招!”抡剑又是朝头劈下,宇文虹霓已知这人本领比楚平原更高,她的气力不敢分开使用,剑中套掌的看家本领拿不出来,只好使尽气力,横剑接招,接不接得住,那却是毫无把握了。

段克邪正要一剑劈下,楚平原忽地叫道:“段兄手下留情!”段克邪剑术一精一妙,早已到了运用随心的境界,剑势倏然斜展,不斩人而硬碰对方兵刃,只听得“当”的一声,双剑相交,火花飞溅之中,段克邪剑尖已是指到对方脉门,大喝一声:“撒手。”

段克邪这一剑用了八分气力,宇文虹霓虎口震裂,兵刃本来就已掌握不牢。惊魂未定,段克邪剑招又到,吓得她只好将剑扔出,转身便逃。

段克邪见她接了自己这招,居然还能施展上乘轻功,一惊数丈,也不由得暗暗喝彩,叫了一声:“侥幸!”心道,“幸亏我懂得破阵之法,先把她的羽翼剪除,要不然只怕胜败难料。”段克邪将宇文虹霓扔来的宝剑接到手中,朗声说道:“你的手下偷了我两匹坐骑,你若想要回宝剑,须得把我那匹坐骑送到伏牛山的龙眠寨,和我交换!”楚平原在他破阵之时已先走了。

这晚无月无星,天黑如墨,段克邪跑了一会,高声叫喊楚平原的名字,却听不到他的回声。

忽地雷声殷殷,电光闪闪,下起雨来。段克邪加快脚步,冒雨翻过山头,走了一程,忽地在电光一闪之中,似见一条黑影,还未看得真切,就在黑暗之中消失了。段克邪叫道:“楚大哥,我在这边!”他见那人轻功超卓,以至必是楚平原无疑,哪知叫了两声,还是听不到回答。段克邪甚为诧异,心道:“难道是我眼花,嗯,也许是只猿猴,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忽听得史若梅的声音叫道:“克邪,是你吗?我在这儿!”段克邪大喜,向那声音来处飞步赶去,亮起火折,果然看见史若梅躲在石隙里避雨,那是两块大石,状如华盖相连,下面有很大的空隙,可以容得下两个人。段克邪也躲进去,史若梅道:“哎呀,你的衣裳都已湿了!”替他脱下上衣,绞干水份、铺在石上。

段克邪道:“你没见着楚平原吗?”史若梅道:“楚平原没见着,我倒发现了另外两个人,你猜猜看、是谁?”段克邪没心情猜,笑道:“听你这么谈,一定是我认识的了,是谁?”史若梅笑道:“岂止认识,还是你的好朋友呢。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牟世杰,女的是史朝英。”段克邪吃了一惊,道:“怎的他们二人也在深夜赶路?他们没发现你吗?”史若梅道:“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发现,不过,也险得很,他们就在我身边走过,要是他们也想到这大石的空隙避雨的话,我可就要落到他们手上了。”段克邪道:“天这么黑,你躲在这里面,怎么知道是他们二人?”史若梅道:“我听得那妖女的声音,那时她似乎是滑了一跤,正在叫牟世杰拉她一把。”段克邪心道:“莫非我刚才所见的黑影就是牟世杰?但何以只是一条黑影,史朝英呢?若然不是牟世杰,那黑影又是谁呢?”

史若梅道:“克邪,怎的你手上也拿着一把剑?”原来段克邪夺了宇文虹霓的宝剑,因为没有剑鞘,所以拿在手上,他自己那把宝剑,则已插入剑鞘,挂在腰间了。

段克邪笑道:“你看这把剑好不好?”史若梅接过去弹了一弹,声如鸣金碎玉,随手一挥,一根石笋登时齐根削去,史若梅赞道:“好剑,好剑!你怎么得来的?”段克邪道:“这是我从那胡女手中抢来的,可惜未得剑鞘。”当下将刚才破阵夺剑的经过讲给史若梅听。

史若梅把玩这口宝剑,爱不忍释,笑道:“骏马我所欲也,宝剑亦我所欲也。我真不知是该盼望那胡女拿咱们的坐骑来交换的好,还是不来的好了?”段克邪道:“她未来交换之前,你就使用这口宝剑吧。咱们的坐骑是秦襄所赠,还有着秦襄一份情义的,当然是能够讨回的好,你怕没有宝剑,我把我这口送你便是。”史若梅笑道:“宝剑名马,武人见了都是欢喜的,但喜欢是一回事,贪图别人的东西又是一回事。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拿来当真了?其实你的就是我的,你我从今之后永不分离,你有宝剑,不也就等于我有宝剑吗?”段克邪心里甜丝丝的,说道:“梅妹,咱们这次回去,见了铁表哥,就叫他给咱们主办婚事。我就可以天天伺侯你了。”史若梅道:“呸,你扯到哪里去了?不结婚,难道就不可同在一起,非得分离不成?”

两人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雨已止了,段克邪伸出头来一看,东方已是微露曙光,说道:“咱们可以走了,只是楚平原却不知如何,令人放心不下。”史若梅道:“或许他因未碰上咱们,先自到伏牛山去了。他年纪比你大,看来也要比你老练得多,既已脱险,自会来找你的。”

段克邪一想,楚平原的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即使是碰上了牟世杰、史朝英,打他们不过,也总还可以逃得了,便同意史若梅的意见,先往伏牛山山寨,看他到了没有。

楚平原突围之后,跑了一程,未见段克邪来到,天已下雨,楚平原想起当年与父亲从师陀国逃出之后,也是这样一个风雨如晦的黑夜,追思往事,心中怅惘,“糊里糊涂结了这样一个仇家,真是好没来由。十五年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如今长大了,竟变得如此蛮不讲理,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黑夜空山,风雨愁怀,楚平原正自怅怅惘惘,在风雨中龋蹈独行,不知不觉已是衣裳尽湿,微微感到一丝凉意,正想找个地方避雨,忽见有条黑影,迎面而来,楚平原连忙叫道:“是段兄吗?”话犹未了,那黑影已是倏地到了他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暮地寒光一闪,已是一剑向他刺来,楚平原大吃一惊,连忙闪躲,饶是他闪躲得快,衣襟也已被对方的利剑刺穿。楚平原这才看出来的是一精一一精一儿,用来刺他的也正是他家传的金一精一短剑。这口宝剑是空空儿以前从他家偷去,送给师弟一精一一精一儿的。

楚平原看清楚了是一精一一精一儿,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好呀,原来是你这老猢狲,好不要脸!我还未曾与你算帐呢!”一精一一精一儿冷笑道:“不错、我正是听得你要找我晦气,所以特来会你,省得你到处乱跑。”话犹未了,“唰”的又是一剑刺来,这一回楚平原已有防备,一个闪身,亮开雁翎刀便是一刀斫去,刀剑相交,“当”的一声,双方各退三步。楚平原骂道:“不要脸的老猢狲,见了正主儿,还敢拿我的宝剑行凶!还我剑来!”一精一一精一儿大笑道:“什么正主儿歪主儿?宝刀宝剑,要有本领的人才配使用,你们楚家自己没有本领保得住它,给我师兄偷去,却来怪我么?你这口宝刀不也是从杜伏威手中夺来的?好,现在你要讨回这口金一精一短剑,就凭你的本领来讨吧!”

两人一面交口,一面交锋,几句说话的时间,已斗了三五十招,一精一一精一儿剑招迅捷,身法轻灵,连抢攻势。但楚平原刀法沉稳,轻功虽略逊于一精一一精一儿,也不怎样吃亏;他还胜在年轻力足,因此尽管一精一一精一儿闪电般的着着抢攻,他仍是能够从容应付。

正自战到紧处,一精一一精一儿忽地虚晃一剑,一个转身,便向后跑,却招手叫道:“来,来,来!咱们找个宽广的地方再来拼斗,你敢跟我来吗?”楚平原与他交手了数十招,已知一精一一精一儿的本领与他乃是半斤八两,心中想道:“我若是与这老猢狲缠斗下去,只怕宇文虹霓这班人跟踪追到,对我可是大大不利。”方自踌躇,一精一一精一儿已在冷笑说道:“臭小子,你已知道了我的厉害了么?你只是恃着有我师兄助你,你才敢放出声气要向我讨回宝剑罢了。

你说我不要脸,我说你才是不要脸!因人成事,算得什么好汉?也罢,你既然不敢与我决一胜负,从今之后,你就该向我服输。

再也休提这宝剑是你家的了!”

楚平原并不是个暴躁的人,但也有着几分傲气,给一精一一精一儿这么连激带骂,不由得动了真气,便即说道:“好,再斗那就挤个死活,我还怕你不成?要斗走远一些,到那边山头去拼个生死!”楚平原之想走远一些,乃是要避开宇文虹霓这一班人,最少也得让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后方能赶到。

一精一一精一儿大笑道:“随你楚公子的意思,我在前头带路了!”楚平原紧紧招随,双方距离始终不出三丈开外,跑了一程,到了一个峭拔的悬岩下面,形势十分险岐,一精一一精一儿跳过一个山涧,楚平原跟着也跳过,石上青苔滑不留足,楚平原脚步跨得大了一些,不觉身形一晃,险些栽倒。

一精一一精一儿好不狠毒,他背后就似长了眼睛似的,楚平原脚步一滑,他已是立即察觉,一个转身,闪电般的便扑过来,向楚平原施展杀手!

楚平原脚步尚未站称,索性使用险招,朝天躺下,使出“地堂刀”的变式,横刀向上捆架,一精一一精一儿能够在一招之内,遍袭对方七处穴道,他使出刺穴绝招,乘危进袭,以为楚平原最少要被他刺中一两处穴道,哪知大出他意料之外,楚平原技高胆大,竟敢躺在地上,使出一路地堂刀法,便将他这一招七式,尽都化解。

一精一一精一儿心道,“这小子当真是不顾性命!”正拟再出狠招,楚平原猛地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便跳起来,连环飞腿,踢他膝盖,手中的雁翎刀化作了一道银虹,拦腰疾斩。这一招两式,使得更是惊险绝伦,一精一一精一儿对他这种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倒还真有点儿顾忌,他轻功超卓,既然不敢拼命,便只好闪开。

楚平原站稳了脚步,骂道:“你这老猢狲真是无耻已极!”一精一一精一儿笑道:“你不是要和我拼命吗,在这悬崖下面,正是最好拼命的地方呀,可不必上这山头去了。”他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以闪电般的剑法,从四面八方向楚平原迸袭,但却又不是真个拼命,使的全是游身缠斗的招数。看这情形他只是想把楚平原困在这险窄的地形之内,不让他脱身。

楚平原抑下怒气,冷静对付,刀光霍霍展开,一变而为大开大阖的正路刀法,索性和一精一一精一儿对耗一精一力。转眼之间,,双方已斗了百招以上,越斗越紧,越斗越险,饶是他们内功都极深厚,亦已禁不仕额头见汗。一精一一精一儿不敢拼命,楚平原占到六成攻势,但仍是相持不下的局面。

激战中一精一一精一儿忽地发声长啸,楚平原心中一凛,“难道他还有伏兵?”心念未已,只听得一声长啸,与一精一一精一儿的啸声应和,竟然比一精一一精一儿的功力还深厚一些,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楚平原吃了一惊,心道:“这是何人,有此功力?倘若这人竟是一精一一精一儿的助手,那就比宇文虹霓那一班人更难对付了。”黑暗中只见两条黑影,疾驰而来。一前一后,隐约看得出前头的是个男人,后头的是个少女。

一精一一精一儿连忙叫道:“牟盟主,你来得正好,这份礼物我送给你啦!”这时已是雨过天晴,虽然没有月亮,却有几点疏星,那一男一女已来得近了,楚平原日力异乎常人,凭着微弱的星光,仔细看云,果然认出了这一男一女正是牟世杰与史朝英!

一精一一精一几这两句话倒教楚平原有点奇怪,他虽然知道牟世杰倒行逆施,近来颇失人心之事,但自念他与牟世杰素无瓜葛,简直可说是风马牛不相及,却不解一精一一精一儿何以要把自己当作礼物送他?心念未已,只听得牟世杰已在说道:“就只他一人么?”口气似是有点迟疑。一精一一精一儿道:“牟盟主,为大事者不拘小节,先把这份礼物拿到手中要紧,可不必讲究什么江湖上单打独斗的规矩了。”牟世杰是因为见楚平原只是一人,而一精一一精一儿又未罢手,他顾着身份,是以有点迟疑。而糯一精一儿则在劝说牟世杰与他联手,夹攻楚平原。他深知牟世杰的武功比他也高明不了多少,以一对一,决计不能擒获楚平原。

楚平原更是奇怪,心道:“我和牟世杰的‘大事’又有什么关联了?”

史朝英道:“不错,一精一一精一前辈之言有理!咱们也不是要去已结宇文虹霓,但从她身上却可以得到回族之助,这份礼物的份量可还当真不轻呢,大哥,不必犹豫,出手吧!”一精一一精一儿哈哈笑道:“牟夫人见识果是高明!想她宇文虹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擒不住这小子,咱们将这份礼物给她送去,她还能不感激吗?她的母舅正是回族一位很有权势的将军啊!”

楚平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牟世杰是想将他当作礼物,通过宇文虹霓来讨好回族,勾结外人,肋他帝业,看来他们早已得知今晚之事,是以深夜上山,为的就正是要对付自己了。

牟世杰怦然心动,“机不可失,若是待宇文虹霓的乎下来到,咱们就变成了只是助阵,即使把这小子擒获,人情也就不那么大了。”思念及砒,心意立决,“唰”的拔出长剑,峭声说道:“楚平原,你休怪我,反正你也逃不了,不如让我做个人情吧!”

楚平原气在上冲,大骂道:“牟世杰,你真是丧心病狂!

……”牟世杰哪容他再骂下去,唰的一剑,便刺过来,史朝英不自量力,也拔出佩刀,从旁夹击!

楚平原猛喝一声,横跃丈许,一刀就向史朝英斩去。牟世杰吃了一惊,他那一剑本来是可以刺中楚平原的,这时却迫得他非迅速变招,先替史朝英招架不可。只听得“咔嚓”声响,史朝英的佩刀被削去了刀尖,牟世杰长剑一指,一招“峰回路转”,刀剑相交,拐了个弯,卸开了楚平原的劲道,将他的宝刀引出外门。

牟世杰道:“朝英,你让我来,这小子决跑不了。”史朝英满面通红,退过一边,说道:“世杰,下手不必留情,反正那胡女是要将他活祭亡父的,你尽可将他伤成残废,只要留他三口气在,也就行了。”

牟世杰却道:“姓楚的,我看你也是一条汉子,你若想少受痛苦,快快弃刀就擒!”楚平原大怒道:“牟世杰,你还算得是什么绿林盟主,我真是替你害羞,看刀!”牟世杰本来也觉得此事做得有失身份,心中不无羞愧之感,但被楚平原这么一骂,却恼羞成怒起来,冷笑说道:“你不领受我的好意,那可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当下运剑如风,竟以绿林盟主的身份,与一精一一精一儿联手攻击。

楚平原的本领与一精一一精一儿在伯仲之间,比牟世杰则略逊少许,但他这时拼了性命,却是勇不可当。牟世杰解了他一口气攻出的十几招“两败俱伤”的刀法,也不由得有点心惊。

史朝英悄悄的在掌心里扣了三枚透骨钉,觑个真切,一抖手就向楚平原上中下三路打去。楚平原在两个强手夹攻之下,哪里还能尽数躲避?还算他刀法一精一严,上中两路的透骨钉给他宝刀磕飞,脚踝却已是中了一枚透骨钉了。

楚平原大笑道:“你们恃多为胜,还要动用暗器,哈哈,我今晚可是识得你这位绿林盟主的威风了!”牟世杰道:“朝英,不必再发暗器了,我要让他输得心服。一精一一精一前辈,你——”他的意思是想请一精一一精一儿也退下。一精一一精一儿道:“盟主,别忘了宇文虹霓的手下就会赶来。咱们可不能让他拖延时候,否则这份札物就值不得大价钱了。”牟世杰一想也对,当下也就不再言语。其实楚平原此际业已受伤,即使牟世杰以一对一,那也是不公平的楚平原嘿嘿冷笑,他在敌人猛烈攻击之下,已是分不出心神说话,也不屑于再斥骂牟世杰了。牟肚杰运剑如风,着着进迫,一精一一精一儿更是仗看超卓的轻功,乘暇抵隙,从四面八方袭来,试探楚平原的弱点,攻势当真是有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楚平原脚踝受伤,跳跃不灵,但仍是兀立如山,一步也不退让!双方高呼酣斗,只见剑影刀光,尸似雷轰电闪,直打得沙飞石走,地转天旋!

激战中一精一一精一儿看出一个破绽,身形一晃,抢进空门,短剑一指,疾刺楚平原腰胁的“愈气穴”,楚平原猛地一声大喝,反手就是一刀,这一招用得惊险绝伦,他是拼着被一精一一精一儿的短剑插入身体,也要卸下他一条臂膀。只听得“嗤”的一声,一精一一精一儿的短剑划破了楚平原的衣裳,楚平原已是一刀斜切下去!一精一一精一儿的轻功本领确是超卓不凡,也见机得快,就在这双方性命部悬于俄顷之间,他霍的一个“凤点头”,楚平原那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肩头削过,刀锋未曾削下,一精一一精一儿已是退出了三丈开外。但因一精一一精一儿的进退如电,他那一剑,也就只能划破楚平原的衣裳,而来不及将他划伤了。

史朝英跌足叹道:“可惜,可惜!”牟世杰忽地笑道:“没什么可惜的,咱们的阎王帖子已下,他躲得三更,躲不过五更。朝英,你瞧着!”唰的一剑刺去,楚平原一声怒吼,只见血光迸现,楚平原果然中了一剑!原来牟世杰聪明之极,打了几十回合之后,已想出制胜之法。楚平原脚踝受伤。弱点在于下盘,牟世杰趁着一精一一精一几正在向楚平原攻击之时、倏地以奇诡莫恻的剑招,佯攻中路,忽地交招,一剑就向他的脚踝受伤之处刺去。楚平原跳跃不灵,迫得弯腰用了一招“下手刀”招架,牟世杰剑锋斜掠而上,登时就伤了他的左胁。

牟世杰哈哈笑道:“姓楚的,还充好汉么?”楚平原厉声喝道:“牟世杰,你好狠毒,好卑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雁翎刀更是使得泼风也似,牟世杰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在你行走江湖,这句话也没听过么?打架还能讲究什么仁慈的打法么?”一精一一精一儿见楚平原中剑受伤,想要邀功,也攻得更紧了。

楚平原强提口气,猛烈反击,实是已到了回光反照的阶段,哪能长久支持?过不多久,身上又接连中了一精一一精一儿的两剑,这两处伤口都有五寸来长,伤得更重,血流如注。牟世杰见他仍然不肯投降,还当真有点担心他流血过多面死。正想插剑归鞘,用擒拿手法拿他。忽听得一精一一精一儿喝道:“来者是谁?”

这时楚平原已是摇摇欲坠,但那柄雁翎刀仍是紧紧捏在手中,狂呼乱新,他流血过多,本来早就应该晕过去了,只因强敌在旁,他心中存了与敌偕亡之念,一精一神才能维持紧张,未至晕倒。但虽然未曾晕倒,亦已近乎疯狂状态,挥刀御敌,只是出于本能而已,根本就己不成章法。

牟世杰觑个真切,一招“伏虎降龙”的擒拿手法使了出来,眼看就要抓着了楚平原的琵琶骨,忽听得“呼”的一声,黑暗中突然有件东四向他横扫过来,听风辩器,似是软鞭之类,势道急劲无比,牟世杰无暇伤敌,先顾自身,反手一抓,这才看清楚是条拇指般租大的绳索,夭矫如龙,牟世杰一抓抓空,那条绳索已是从他的头顶横扫过去。

牟世杰大怒喝道:“是谁来此捣乱?”正要拨出剑来,将那条长绳削断,忽听得史朝英尖声呼救,原来她正自游目四顾,察看有没有人,那条绳索突如其来,已是将她拦腰卷起。

悬岩上出现两条黑影,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叔叔,你救错人啦,这是个女的!”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笑道:“没错,先拿女的!再换男的!”牟世杰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他是盟主身份,倘若给人将他妻子掳去,他还有何面目立足武林。

悬岩上的那个飞索卷人的汉子,正是要把牟世杰引开,他那条约索长达五丈有多,半空中蓦地一抖,把史朝英抛了出去,笑道:“大盟主,别心慌,谁要你的臭婆娘,掳人勒索的行径我还不屑为之呢!”史朝英是向着另一个方向抛出,牟世杰明知对方是要把他调开,但他又岂能坐视妻子摔死?牟尴杰轻功不及一精一一精一儿,却也不弱,情急之下,双脚一撑,如箭离弦,三伏三起,及时追上了史朝英,史朝英正自头下脚上的摔下来,恰好得大夫接着,倘若再迟片刻,她就要碰着岩石,摔得脑浆涂地了。牟世杰救下了妻子,离开楚平原,亦已是在十丈开外了。

猜一精一儿发现了悬岩上的黑影,虽是吃凉,却仍然不肯放过楚平原。

一精一一精一儿脚步虽快,那条绳索来得比他更快,绳索从悬岩垂下,五丈有奇,矫若游龙、“呼”的一响,便自半空横扫过来,使的竟是软鞭的招数。寻常的软鞭最多不过丈来长,太长了便挥动不灵,但这条绳索五丈多长,又是从那么高的悬岩上扫下来,竟然如臂使指,此人功力之高,也可以想见了。

一精一一精一儿一生不知会过多少能人,哪一样兵器没有见过?但有人能使这样长的“软鞭”,他却不但是“见所未见”,且是“闻所未闻”,更吃亏的是那人高踞悬岩之上,只有那人打他,他却打不到那人。

一精一一精一儿手握金一精一短剑,一提腰劲,“燕子钻云”,唰地平空跳起,避开正面,便要一剑削断那条长绳,但他轻功虽然超妙,却怎及得长绳在空中的挥洒自如,只听得“呼”的一声,那条长绳拐了个弯,又向他拦麒卷到,一精一一精一儿一剑切下,剑锋尚未触及绳索,脚踝先被抽了一“鞭”,一精一一精一儿跌了下来,连忙在地上急翻筋斗,几个筋斗翻出七八丈外,离开了那条长绳所能扫荡的范围,这才敢站起来,败得也可算是狼狈之极了。

一精一一精一儿站了起来,只见那条绳索已把楚平原卷住,正在扯他上去。一精一一精一儿又惊又怒,将扣在掌心的三枚铁莲子疾忙打出,但也已迟了,只听得叮叮声响,一精一一精一儿的铁莲子打不得那么远,那么高,全都碰在岩石上。楚平原则早已被扯上悬岩。

牟世杰接下了史朝英,这才匆匆赶到。一精一一精一儿道:“盟主,如何?”史朝英吃了那人大亏。又气又恨,说道:“世杰,唁们可不能让到口的馒头给人抢去。”牟世杰面色一沉,挥手说了个字:“追!”其实牟世杰也已有几分怯意,但自己的妻子这么说,他却不能不要这个面子。

这峭壁上寸草不生,却长满了青苔,大雨过后,滑不留足,一精一一精一儿仗着绝顶轻功,兀自提心吊胆,好几次险些失足。牟世杰轻功较弱,不能像一精一一精一儿那样施展“壁虎游墙”的绝技,只好摸索前进,抓着石头凸出来的棱角,一寸一寸的爬上去。有时抓不着棱角,就硬以指力插进石壁,艰难费力之处,实在难以形容。

峭壁上那汉子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精一一精一儿,你打我三枚铁莲子,我奉送你几块石头!”一精一一精一儿正爬到峭臂中间凸出的部分,无处躲藏,全身暴露,只听得呼呼声响,碎石已是纷纷打下,一精一一精一儿是个武学大行家,听风辨器,这些碎石竟然都是向着他的穴道要害打来!一精一一精一儿大吃一惊,连忙挥舞短剑拔打,他手上一使劲,脚下也就难免踏得重了一些,陡地一滑,石子未打中他,他已是四脚朝天的跌下来了。幸而他轻功超卓,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使急坠之势稍为缓慢,跌到地上,这才不至伤得太重。但也伤了背脊,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大叫过后,这才破口大骂。

那汉子笑道:“我这手段就算一陰一毒了吗?哼,我还不曾把大石头推下来压死你呢!”

一精一一精一儿心头一凛,不敢再骂,只听得那汉于哈哈大笑,去得远了。牟世杰只不过爬上三丈来高,连忙跳下,安慰一精一一精一几道:“算了,这人武功太强,而且是他在暗处,也不知还有没有同党,咱们即使追上了他,也未必能占到便宜。且待天明之后再说吧。”一精一一精一儿背脊受伤,虽不很重,至少也要养息三天,方能施展轻功,只有自叹晦气。

楚平原被那人用长绳卷了上去,心中也是奇怪之极,那人将他搓在背后,楚平原也看不见他的面貌,但从那人高大的身材与超卓的武功看来,楚平原想来想去,他的朋友中却没有这样人物。

一个少女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笑道:“叔叔,你也忒好心肠,只是使那老猢狲摔了一跤,太便宜他了。”那汉子笑道:“要是在平地之上,我只怕还未必打得过那两个人呢。我要赢就得凭着真实的本领赢他,待那老猢狲伤好了,我再去找他打一架。”

楚平原不知这汉子是什么人,初时还有点担心,怕这人也是像牟世杰一般,不怀好意,要把他送去给宇文虹霓当作礼物,如今听了他和这少女的对话,这才知道他是真正为了救自己而来。楚平原想要道谢,但因伤得太重,有气没力,己是说不出话来。正是:却喜荒山逢异士,横空挥索救英豪。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翰海风砂埋旧怨 空山烟雨织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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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平原筋疲力竭,又受重伤,实已疲劳不堪,因此紧张的心一精一一过,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平原渐渐恢复了知觉,床温褥软,十分舒服,似是睡在炕上。屋内有人正在说话,唧唧呱呱,娇柔清脆,正是昨晚那女孩子的声音,说道:“承弟,可惜你昨晚没有跟来,你爹爹在悬崖上吊下长绳,将这位楚相公救了起来,那才真叫好玩呢!和他打架的那两个人,有一个活像猴子,跳得比猴子还灵,形状滑稽得很,可是后来也给你爹爹一把石子就把他打得四脚朝天了。”一个稚嫩的童音说道:“褚姐姐,你昨晚又不帮我说话,我妈不许我去,有什么办法。那猴子模样的人,我知道他的名字叫一精一一精一儿,是个坏人。”那女孩子道:“你怎么知道?”男孩子道:“我外公曾上过他的当,我妈说的,”

楚平原心道:“原来他们已知道我是谁了。听这孩子的说话,救我的这位恩公,似乎和一精一一精一儿也有点过节,不知是哪位武林前辈?”慢慢张开了眼睛,只见那女孩子约莫已有十五六岁年纪,长得十分秀气,那男孩子似乎是十二三岁模佯,黝黑茁壮,和那女孩子差不多一般高。

那男孩子叫道:“爹爹,客人醒来啦!”那女孩子笑道:“嗯,你躺着别动,待我去看我爷爷醒了没有。”朝一陽一初出,刚上纱窗,正是清晨时份。楚平原甚感过意不去,说道:“我很好,没什么事了,不必吵醒你的爷爷。”

话犹未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已走了进来,楚平原倚着墙壁,连忙欠身说道:“多谢恩公相救,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他这么一动,只觉浑身疼痛,但楚平原还是忍着说完了那两句话。

那汉子笑道:“不必客气,你躺下来吧,咱们不是外人。”楚平原怔了一怔,心道,“难道他是我爹爹的故旧?”那汉子接着说道:“我是铁摩勒的朋友,我姓展,名元修,你也许听过我的名字?”楚平原啊呀一声叫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展、展大侠!”

原来展元修的父亲是四五十年之前,江湖上闻名胆丧的大魔头展龙飞,他的母亲展大娘也是个本领极其高强的女魔头,展龙飞被江湖上的侠义道围攻而死,他母亲要他为父报仇。但他长人之后,和铁摩勒等人交了朋友,行径却一叵父母所为,非但没有胡乱报仇,他本身也成了江湖上的一位著名游侠。

展龙飞是上一代的大魔头,展元修则是当代游侠,他们父子二人的事迹,武林中人,大都耳熟能详,楚平原虽是“余生也晚”,展龙飞死的时候,他都还未出世,但却是听过不少武林前辈,谈过他们父子的故事。

展元修笑道:“大侠二字,实不敢当。楚公子,你是曾与铁摩勒、段克邪等人同被列名十大汇逆的入,当年在长安大闹教场之事,谁个不知,哪个不晓,我也是久仰的了。”

说至此处,有个美妇人忽地揭帘而入,,笑道:“你们说起段克邪,我倒是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楚公子,听说你和他交情很是不错,这次不是和他同来的吗?怎的却不见他?”来的是展元修的妻子王燕羽。他们夫妻是铁摩勒非常要好的朋友,爱屋及乌,是以对段克邪也很关心,楚平原是段克邪的朋友,也沾了光。

楚平原道:“段小侠不是与我同来,但我昨晚却多亏是遇上了他,要不然我早在遭受一精一一精一儿、牟世杰围攻之前,已是性命难保了。”当下,将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王燕羽道:“克邪不知道这个地方,他一定是径赴伏牛山的大寨去了。你放心在这里静养吧,山寨里时时有人到这儿来的,我可以叫人将你的消息带去。”

楚平原道:“一切多谢前辈费心了。却不知前辈何以似是预知昨晚之事,救了我的一命?”

展元修哈哈笑道:“铁摩勒和我们是平辈,段克邪是铁奘勒的表弟,和我们也是平辈论交。你怎能称我‘前辈’?我年纪比你大,你不嫌我高攀,你就叫我一声展大哥吧。”楚平原也是个豪爽的人,推辞不过,只好从命,改口称他“大哥”。

展元修道:“昨晚之事,倒真是凑巧得很.待会儿褚老爷子来了,我们再与你细说。你不必多谢我,你倒是应该多谢褚老爷子。你受的创伤委实不轻,多亏了他秘制的金创药。”楚平原刚想问这“褚老爷子”又是什么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已在哈哈大笑,走进来了。

那老人笑道:“小展,你又替我卖膏药了。”展元修是个年已四十的魁悟大汉,那老人叫惯了他“小展”,在客人面前,也没改口。王燕羽“噗嗤”一笑,那老人道:“你笑什么?你的丈夫在别人面前是大侠,在我眼中仍是小展。”王燕羽道:“我笑的不是这个,我笑你老人家怎的忽地谦虚起来了?你不是常常自夸你的补天膏是金创药中的极品么?那就不是小展替你吹牛了。”那老人道:“敢情你还不知道呢。说起来还是多亏楚相公的内功深厚。一精一一精一儿那把短剑是淬了毒的。我这补天膏虽能止血生肌,兼能拔毒,但要不是楚相公的内功相助药力,哪能这样快就见效了?”说至此处叹口气道:“这一精一一精一儿最喜兴波作浪,煽风点火,从中取利。当年主公受了他的累,与窦家争夺绿林盟主,害死无数人,争到手了,但也给一精一一精一儿导入歧途,终于身败名裂了。如今听说他又依附新盟主牟世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这老人对一精一一精一儿深恶痛绝,却不知牟世杰的一陰一沉毒辣,更在一精一一精一儿之上。

楚平原请教姓名,才知道这老人原来就是绿林老盟主王伯通的副手褚遂,展元修的妻子王燕羽则是王伯通的女儿。

原来展元修夫妇得了铁摩勒的请柬,来伏牛山参加绿林大会,伏牛山绵延数百里,褚遂住在前山,距离大寨不过两日路程。展元修夫妇遂提前到来,在他家作客。那男孩子名叫展伯承,是他们的儿子。那女孩子名叫褚保龄,是褚遂的孙女。褚遂的儿子褚良在伏牛山雄老寨主手下当个大头目,是以他们褚家也等于大寨的一个密哨,与寨中常通讯息的。

这两日褚老头发现有许多陌生人陆续到来,一面通知山寨,一面暗暗冒心。昨晚风雨之中,隐隐听得厮杀之声,褚遂本想亲去察看,展元修因他年老,替代他去。褚遂怕他不熟山路,叫孙女儿给他带路,恰巧碰上了楚平原受一精一一精一儿与牟世杰的围攻,展元修伏在悬崖之上,从他们说话中弄清楚了被围攻的是楚平原之后,遂把他救了上来。

楚平原知道了他们与铁摩勒以及山寨的关系之后,大为欢喜,说道:“我虽不是绿林中人,但也是接了铁摩勒的请柬,前来观礼的。就不知能不能如期参加了?”褚遂笑道:“你放心,我担保你不出三天,就可走动。七天之内,恢复如初。一定可以赶得上这个热闹。”

果然到了第三天,楚平原一精一神已经渐渐恢复,可以扶着拐杖走动了。这日展元修夫妇一早外出,中午时分,楚平原见天色很好,他的一精一神也好了许多,遂扔了拐杖,到屋外晒晒大一陽一。

试试活动筋骨。门外展伯承、褚保龄这两个孩子正在戏耍。

只听得啪啪两声,天空正有两只鸟儿飞过,给褚保龄用连珠镖法,以石当镖,打下来了。楚平原赞道:“好个暗器功夫!”

褚保龄面红红他说道:“楚大哥,我这孩子的玩艺教你见笑了。

楚大哥,我才真是佩服你的功夫呢。听说那姓牟的是绿林盟主,你前晚一个人斗他还加上那个老猢狲,兀是攻多守少,我都看见了。当时真是看得我惊心动魄,又舍不得不看。”楚平原笑道:“你今年几岁?”褚保龄道:“十六岁了,你问我的年纪干吗?”展伯承在旁“噗嗤”笑道:“楚叔叔是想给你说婆家。”褚保龄作势揪他道:“小承子,你这人细鬼大的坏东两,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破你的嘴。”楚平原道:“我比你整整大了十岁呢。你现在已然这么了得。再过十年,本领一定胜我。”褚保龄道:“楚大哥,你也和我开玩笑。”楚平原微笑道:“我不是小承子,我这是真话。”

展伯承似乎有点妒忌,说道:“好啊,楚叔叔都这么称赞你,你可该得意了。”褚保龄笑道:“你要人称赞,那还不容易?楚大哥?你还没有见过他的功夫呢,他今年只有十三岁,比我整整小了三岁,功夭可比我强得多呢!我刚才正要向他请教五禽掌法。”楚平原道:“是么?这倒是我打断你们的兴致了。我也想开开眼界,小兄弟,你就露两手吧。”展伯承又是得意,又是有点害臊,说道:“楚叔叔,你别听她胡说。”褚保龄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学着楚平原的口气说道:“我这可是真话。你要楚大哥赞你,你可别像个大姑娘那样忸忸怩怩,推三托四。”

展伯承有着孩子的好胜心情,给他们两人一催,终于说道:“好,我就练给楚叔叔瞧瞧,练得不好,楚叔叔你别见笑。”楚平原道:“展家的五禽掌法,天下闻名,一定是好的。”

展伯承更是得意,故意侧了头想了一想,自言自语道:“怎么练呢?哦,有了,有了。褚姐姐,你刚才打下鸟儿,好是很好,可惜打下的鸟儿已是死了。我现在捉一只活的送给你玩!”

在他们面前有棵大树,树上有个鸟巢,展伯承说到一个“玩”字,身形突起,跃起一丈多高,单掌在树叉一按,再一跃已是高过树梢,巢中有只刚学会飞的小鸟给他惊动,飞了出来,展伯承在空中一个翻身,姿势恰似兀鹰展翅,迎着那只鸟儿,只一抓就把它抓到手中。虽说是只刚学飞的小鸟,飞得不是很快。

但到底还是会飞。展伯承小小年纪,居然能练到身子可以在空中回用,手擒飞鸟,也确实是极不容易了。

楚平原早已知道展象的“五禽掌法”是武学一绝,但却也还未想到这孩子这么一丁点年纪,居然便已得了真传,身手如此矫捷!不由得连声赞道:“五禽掌法,果然名不虚传。小兄弟,真是难为你了!”这次倒真是由衷的称赞了。

褚保龄笑道:“承弟,这你可该得意了吧?咦,你坐在树上干吗?怎的还不下来?”展伯承道:“褚姐姐,你也上来瞧瞧奇景!”褚保龄诧道:“什么奇景?”展伯承道:“那边山谷,平地涌起一片云霞,七彩斑烂,十分好看。你快来瞧呀!喂,咱们索性走近了去看好不好?真奇怪,平地怎的会涌起彩霞的?”

褚保龄吃了一惊,道:“承弟,你快下来,我不用瞧,我知道这是什么。你千万不能走近去看。”

展伯承很是奇怪,跳下树来,问道:“为什么不能走近去看?”褚保龄道:“这是桃花瘴、你懂不懂,有毒的!”展伯承道:“那么好看的东西,竟有毒的?”褚保龄道:“那谷底有千百树野生机花,近日雨水多,谷底湿热,落花片片,积得厚了,湿热蒸郁,发为瘴气,吸了瘴气,不死也得大病一场。你当是好玩的么?”展伯承伸伸舌头,道:“这么厉害?当真的吗?”言下之意,很是可惜不能去看。

褚保龄道:“你不怕生病,那就去看。嗯,还是玩玩这鸟儿吧。”展伯承说道:“那你们住在山中,为何不怕瘴气?”他只是想看“奇景”,心不在焉,听褚保龄说要鸟儿,把手一张,那鸟儿已飞走了。

褚保龄道:“好啦,鸟也没得玩了。”展伯承抱歉道:“别急,我给你再捉一只。”褚保龄笑道:“我是和你说来玩的,小鸟儿离开父母,也是怪可怜的。别捉它了。”展伯承道:“那桃花瘴,桃花瘴……唉,真是好看。”

褚保龄道:“你还不心息?”正说话间,忽地隐约似听得有人吁叫,正是发现桃花瘴的那个方向。褚保龄吃惊道:“不好,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这样糊涂,会走进那个地方,看来只怕是中了毒了。”

展伯承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褚姐姐,你有办法救他吗?”褚保龄道:“好,我回家拿药丸去。”展伯承笑道:“我早知道你们会有解瘴气的药的。”褚保龄匆匆进屋,取了药丸出来,说道:“不错,我是有解药,但不许你跟走。”展伯承一把拉着她道:“为什么?”褚保龄道:“你爹娘不在这儿,我带你去冒险,这我可担当不起。解药虽有,但万一你还是病了,这怎么好尸说罢,摔开了展伯承的手,便独自一个人去。展伯承忽地叫道:“喂,你再想想,你不要我帮手,你一个人能成吗?”

褚保龄道:“我又不是找人打架,为什么非你帮手不成?”展伯承笑道:“假如中毒昏迷的是个大胖子,你一个人能把他背回来吗?最少我可以帮手抬他,省你好多气力。”褚保龄怔了一怔,“这层我可没想到。”要知她是个女孩儿家,也已经有十五六岁了,莫说中毒的是个胖子,即使是个瘦子,只要他是个男人,褚保龄也不方便背他的。只好答应展伯承,让他跟走。

楚平原有点下放心,说道:“褚姑娘,你告诉了爷爷没有?”

褚保龄笑道:“我爷爷患了老年风湿,在屋里走走,倒没什么。

上山下山,可不方便。我怕告诉了他,他撑着拐杖就要自己去了。我是瞒着他,悄悄拿了解药的。楚大哥,你给我遮瞒一二,救人要紧,救回来了再说。”展伯承道:“不错,要是给老爷爷知道,只怕他会拦阻我们,快跑,快跑!”两人手携着手,说到一个“跑”字,已是钻进了树林之中。

楚平原心道:“这两个孩子倒是一副侠义心肠。”蓦地想起自己的童年,和宇文虹霓,也是时常一同玩耍,就像他们今日的情景,不过比他们年纪更小就是了。怎想得到童年好友,如今却成了生死冤家?楚平原怅怅惘惘,过了好一会子,还不见这两个孩子回来,正自放心不下,忽听得树林中有脚步声响,楚平原道:“你们这样快就回来了?”一个一精一豪的声音笑道:“老弟,你也好得快啊,就能出来走动了?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所以就赶着回来了。”原来回来的是展元修夫妇。他们只道楚平原已从褚遂口中,知道了他们是因何事出去,故而对他的问话,并不觉得突兀。

楚平原道:“有什么好消息?”展元修道:“你不是担心师陀国那班人会来搜索你吗?他们不会来了!”楚平原道:“为什么?”

展元修道:“他们都给辛寨主赶下山去了。”原来伏牛山的大寨得到外路的许多陌生人聚集前山的消息,便派前金鸡岭寨主辛天雄,率领几十名得力头目,前来察看,刚好在楚平原出事的第二天赶到,发现了这班人乃是胡人,双方险些要打起来。后来辛天雄问明了他们是寻仇来的,辛天雄便发话道:“我不管你们外人的闲事,但我国的英雄好汉,正在这山上有事相聚,我们也不许你们在这山上多事。你们要寻觅什么仇人,先下山去,过了一个月后,方许踏进此山。再不然,你们若是不服,可以派一个人到我们山寨里来说,须得具备拜帖,按礼拜山。而且只许一个人。否则休怪我们刀槍上不长眼睛!”

那些师陀武士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他们昨晚刚吃了一次败仗,只是一个楚千原加上一个段克邪,便伤了他们十几个人。

如今听说中原的武林豪杰,云集此山,他们还焉敢抗命?于是不待辛天雄用武力驱逐,他们就灰溜溜的下山去了。

楚平原听到这里,问道:“这些武士的首领是个年轻女子,她也下山了么?”展元修道:“我没有见着辛寨主,他已经回山寨去了。这些情形是今天来的一个头目转述的,他并没有提及你所说的那个女首领。”

展元修又道:“还有个好消息,段克邪和他那位史姑娘前天晚上已经抵达山寨,我也把你在此养病的消息,告诉了那个头目,叫他带回去了。还有牟世杰已派人到山寨传活,说是这个绿林大会,他可以如期参加,但须得由他主持。他还以绿林盟主自命呢。忠心于他的那一帮人,在山寨对面的一座山头扎营;听说牟世杰和一精一一精一儿都已到了,但我们这边却还未有人见过他们。”

楚平原听他带来的这许多消息,很为高兴,问道:“你说绿林大会已有定期,是哪一天?”展元修道:“就在三天之后。”王燕羽笑道:“还有三天,你身体恢复得这么快,一定可以赴上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舒散筋骨吗?怎的不见承儿和保龄,他们不知到哪里玩耍去了,也不懂得要陪客人。”

楚平原忙道:“大嫂可别怪他们,我正要告诉你呢,他们是救人去了。”王燕羽诧道:“救什么人?”楚平原道:“他们听得那边山谷似是有人呼喊,恐怕是中了桃花瘴的毒,褚姑娘说她有家藏解药,不怕瘴气,他们两个孩子就匆匆去了。”

展元修笑道:“难得他们年纪轻轻,也懂得要做好事。只是他们全无经验,倘若遇上坏人,却难保不会上当。”王燕羽道:“褚家的解药虽是可辟瘴气,但他们年纪大小,也还得恐防有失。

咱们去看看吧。”

展元修道:“不必,他们已经来了。”楚平原病体未痊,听觉减退,抬头望去,却不见踪迹,过了一会,才听见脚步声。

王燕羽诧道:“咦,中毒的是个女子!”楚平原心头一震,定睛看时,只见褚揉龄与展伯承搀扶着的那个女子,可不正是宇文虹霓是谁?这一瞬间,两人打了一个照之后,都是大感意外,吃了一惊。宇文虹霓心中更有着死亡的恐惧,“啊呀”一声,叫了出来,本能的就想逃走,但双脚软绵绵的,哪还能听她使唤?宇文虹霓中了瘴毒,脸色本已是灰朴朴的,恐惧的神情看不出来:她失声惊呼,有气没力,声音也很微弱。展元修还不怎么在意,可是王燕羽心细如发,却听得出宇文虹霓的声音是在颤抖,再看一看楚平原的面色,楚平原的一对眼睛正在张得又圆又大。王燕羽心头一动,寻思:“难道当真有这样巧事?”连忙问道:“楚公子,这女子可是你认得的吗?”

楚平原定了定神,说道:“不错,是认得的。她正是——”宇文虹霓心道,“槽了,糟了。我要杀他报仇,想不到反而落在他的手里!”她以为这一死已是决计难逃,心里反而没有先前恐惧,正想说几句硬话,展元修与王燕羽都己在紧张间道:“是谁?”

楚平原道:“她正是我的邻居,她父亲姓文,是我爹爹的好友。

我们自小曾一同学过武功的。”“字文”是个胡姓,故而楚平原省去一字,把她说成汉人的“文”姓,免得展元修夫妇起疑。他说了之后,心中颇为抱愧,原来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说谎,他怕说出宇文虹霓的姓名来历,展元修就未必肯救她了。

王燕羽松了口气,说道:“听说那晚率领一班胡人与你为难的是个女子,我还只道就是她呢。”展元修笑道:“哪有这样巧事?辛天雄已把那一班人都赶下山去了,那女子料想也没有这么大胆,敢于单独再上此山?”

殊不知正是有这样“巧事”,宇文虹霓因为索要被段克邪所夺去的宝剑,段克邪临走时留下的话是叫她带了那两匹坐骑,到山寨去换取宝剑的。而辛天雄赶他们下山的时候,也曾说过,可以按照江湖规矩,准他们派出一人,依礼拜山。宇文虹霓报仇不成,宝剑又落在外人手中,无颜回国,想了又想,终于下了决心,再度上山。楚平原武功比她高强。她此次上山,孤掌难鸣,更是凶多吉少。这些她都想过了,她不是不怕,但因本国的风俗,最重视报仇,她自小就受到仇恨的教育,她是打算一死报仇,即使自白送了性命,也可对死去的父亲有个交代。好过报仇不成,回国受人耻笑。

她单独上山之后,路途不熟,这天早上,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走入了桃花谷,恰巧就碰着了春雨之后蒸发的瘴气。

宇文虹霓中了瘴气之毒,仗着内功颇有根底,神智尚还清醒,但已是寸步难行。她孤身一人,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在深山穷谷之中遇难,自份必死。不料命不该绝,得褚保龄与展伯承这两个孩子救了出来,更料不到的是,刚刚脱了险难,又落在“敌人”手中,这两个孩子的家人,正是楚平原的好友。她的生死,已是捏在楚平原的手心,但凭他一言而决。

宇文虹霓虽说是下了决心,不顾性命,蓄意报仇,但求生乃是本能,在这生死关头,总是禁不往心里发慌,忽听得楚平原非但没有乘人之危,反而以德报怨,替她掩饰,让他的朋友放心收容她。这一阵间,宇文虹霓不由得心情激荡,也不知是愧是梅,还是自伤,——自伤“命运”的安排,注定了她非复仇不可。她极力忍着眼泪,眼角却已湿了。

展伯承和褚保龄这两个孩子更是高兴,展伯承拍手笑道:“原来是楚叔叔的好朋友,这可真是太巧了。楚叔叔,你拿什么谢我?”褚藻龄道:“楚大哥,你把你那晚使的刀法教我一路。你答不答应,否则我就不把这位姑娘交给你了。”她背着宇文虹霓,还悄悄的向楚平原扮了一个鬼脸,好似认定了宇文虹霓是他的情人一样,弄得楚平原啼笑皆非,只好连连摇摇手说道:“别开玩笑,我气力未长,你交给我,我也扶不动她。”原来褚保龄已是装模作样的将宇文虹霓向他身前推来。

王燕羽笑道:“交给我吧,别胡闹了。待楚叔叔病好了,你们要学什么本领,他还会吝惜不教吗?”当下,接过了宇文虹霓。

将她扶进褚家。

褚遂得知此事,出来亲自给宇文虹霓把脉,说道:“若在她中毒之初,立即得我解药,那就好得多了。”楚平原很是担心,连忙问道:“可得事么?”褚遂道:“中毒的时间是长了一些,但也无大碍,不过要休息一两天。”王燕羽笑道:“这不是正好吗?给你请来了一位难得稀客。这位姑娘大约也是要去赴会的吧:那就索性多歇两天,和楚兄弟也正好有个伴儿同去。”当下褚家腾出一间静室,就在楚平原所住的斜对面。他们是有意如此安排,让两个养病的人住得近些,也好便于照顾。

楚平原推说一精一神疲倦,在王燕羽他们忙着照料宇文虹霓的时候,他独自回房休息。黄昏时分,王燕羽给他端了稀饭进来,笑道:“楚兄弟,你为什么整整一个下午,都不去探望你的文姑娘?”楚平原道:“我不会服侍病人,她一个女孩儿家,我也不方便陪她。既是帮不了忙,那只好让大嫂多多费心了。”

王燕羽看了楚平原一眼,如有所思,忽地笑道:“你不是和她自小相识的青梅竹马之交么?有什么不好意思到她房中陪地呢?”楚平原道:“虽是青梅竹马之交,但我浪迹江湖,彼此已有多年未见过面了。”王燕羽道:“依我看来,你似是有意避免和她见面,你有点怕见她,是么?我是你的大嫂,你有什么心事,不防对我讲讲。”楚平原吃了一惊,心道,“大嫂是前绿林盟主王伯通的女儿,听说她当年曾是她父亲的好助手,果然名不虚传,真个一精一明厉害。”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什么心事。”

王燕羽笑了一笑,说道:“你没有心事,那位文姑娘却有心事!”楚平原不禁又是一惊,却不得不问道:“大嫂知她有什么心事?”王燕羽道:“文姑娘服了解药,早已醒过来了。她一精一神也恢复得很快,我刚才正和她谈论家常呢。”楚平原又是吃惊,又是诧异,“难道虹霓肯把她要向我报仇之事告诉大嫂?”问道:“她告诉了大嫂一些什么?”王燕羽道:“她气力还是衰弱,我不想她多说话,是她要我闲话家常,我把我的家事告诉了她。”楚平原吁了口气,心道,“原来如此。虹霓想是一半好奇,一半放心不下,故而查问大嫂来历。”王燕羽接着说道:“她听了我爹爹临终之际,始悟前非,与段大侠化敌为友的经过:又听了我丈夫、你展大哥改邪归正,违背母命,不肯糊里糊涂为父报仇的故事。她听着。听着,眼角便有泪珠,她悄悄的拉过被角,揩了眼泪,她以为我没留心在意,我都瞧在眼内了。因此,我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心事。你知道她的底细,她是不是也有什么仇人的?”楚平原支吾说道:“我自小离家,对她的家事也不十分清楚。也许她听了大嫂所说的故事,很是感动,却未必真的是身世相同。”王燕羽笑道:“我和她是初初相识,不好问她心事,你应该多关心她才是。”楚平原道:“是,但现在天已黑了。

待她再好了一些,明天我就过去看她。”王燕羽笑道:“是啊,也好探探她的心事。”

主燕羽走后,楚平原心思不定,“大嫂是绝顶聪明的人,莫非她已猜到虹霓是什么人了,有意和她说这些故事的?”又想,“虹霓听了之后流泪,但愿她真的是受了感动,从此不再把我当作仇人。”想至此处,楚平原几乎忍不住就想过去看她,但看春天色已黑,终于还是没去。心道:“管她对我如何,大丈夫光明磊落,只问事情当不当为,即使她仍把我当作仇人,我也不后悔这次救她。”

春日多雨,三更时分,又渐渐沥沥下起来了。楚平原倚枕听雨,心事如潮,睡不着觉。冷雨敲窗之中,忽听得房门也有点轻轻响动,似是有人推开房门,悄悄的走进来了!

楚平原吃了一惊,随即心中雪亮,情知这偷偷摸进他房中的,一定是宇文虹霓。楚平原心里想道,“奇怪,她半夜三更、来做什么?难道她还想刺杀我不成?”当下面向外朝,侧身而卧。

故意发出轻微的鼾声。

黑暗中只见有白光闪烁,来的果然是宇文虹霓,她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利剑,楚平原大为恼怒,“岂有此理,她果然是要来杀我!”

楚平原正要一跃而起,夺她宝剑,忽听得宇文虹霓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能,不能这样……”白光一闪即灭,想必是她已插剑归鞘。楚平原松了口气,“还好,总算她尚有点良心。”心念未已,黑影已是到了床前。

外面正下着雨,房间里虽然黑暗,黑影绰绰的也还隐约可见。宇文虹霓到了床前,仰乎一摸,忽地又自言自语道:“睡看了被没盖上也不知道。夜冷风寒,他还是在病中的呢!”幽幽的又叹了口气,竟是情不自禁的给楚平原盖上了被。

楚平原伸了个懒腰,装作摹然惊醒的样子,坐了起来,说道,“是你么,小霓子?多谢你了!”宇文虹霓羞得满面通红,黑暗中楚平原虽没看见她的面色,也听得她紧张的呼吸。

楚平原道:“你坐下来歇歇,恕我招待不周。我本想明早去看你的,想不到你先来了。”宇文虹霓心慌意乱,过了半晌,心神稍稍定了下来,说道:“楚、楚大哥,我只想间你一句话。”楚平原见她恢复了小时候的称呼,微笑道:“好,你说吧。”宇文虹霓道:“我已落在你的手中,你为什么不把我杀了?”楚平原道:“咱们本来无冤无仇,我杀你作甚?”宇文虹霓道:“可是你知道我现在来作什么?”楚平原道:“多谢你来探病。”宇文虹霓道:“不,不是。我是想趁你在病中,将你杀掉的。”楚平原笑道:“但你毕竟还是没有杀我,你还给我盖上了被,是么?”

宇文虹霓道:“不,不,是的。我,我,我是觉得这次你救了我,我不应在你病中杀你。”楚平原道:“哦,这么说,你以后还是要杀我的?”宇文虹霓道:“不,不错!我本来是准备杀你不成,就让你杀我的。以后我也还是要杀你的。我不想骗你,你不趁这机会杀我,你会后悔的。”楚平原笑道:“我要想杀你,何必救你?我决不会后悔的。只是我觉得奇怪,你不是听了大嫂的故事么?为什么报仇之念,还是不能打消?”

宇文虹霓凄然说道:“我与展大哥情形不同,我在我爹爹灵前洒过血酒!”楚平原眉头打结,心道,“又是这一句话。她小时候无知无识,什么洒血酒,发誓言,还不是给大人摆布的,想不到她竟是如此认真?唉,但她既是执迷不悟,却怎生给她开解?”宇文虹霓似是料到他的心思,声音苦涩,接着说道:“洒过血酒的复仇誓言,那是决计不能违背的!倘若有违,在生的亲友不谅,死了的我爹爹的鬼魂也不会饶了我的!”楚平原给她弄得啼笑皆非,说道:“也许你爹爹的鬼魂早已明白了他的真正仇人是谁?”宇文虹霓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爹爹不是死在你爹爹手下的?”楚平原道:“小霓子,你有没有仔细想过,回族才是杀害你爹爹的罪魁祸首?这道理也并不难懂,你……”宇文虹霓很是失望,叹口气道:“我只道你另有什么发现。唉,原来你还是要和我讲你早已经讲过的那番道理,也许你的道理很对,但除非、除非……”楚平原道:“除非什么?”宇文虹霓道:“除非你能拿出另外的证据,证明我的爹爹是给别人杀死的,不是你的爹爹。否则这笔帐总是要算到你们楚家头上。”说到这里,忽地改用商量的口吻道:“大哥,你说过的,照当晚的情形而论,杀死我爹爹的很可能是你爹爹的部下。虽然这也和你爹爹脱不了关系,但只要你给我抓到一个真凶,我就无须非杀你不可了。”

楚平原拂然不悦,说道:“小霓子,你这是教我掩耳盗铃。

我尽可以买一个人顶替凶手,但我决不会这样做。我根本就反对这样不讲道理,糊里糊涂的报仇!”宇文虹霓道:“但我在我爹爹灵前洒过血酒,非报了仇,我这一生不得安宁!”楚平原苦笑道:“你定要报仇才得心安,看来我只好让你杀我了!”宇文虹霓哭出了声,说道:“大哥,我对不住你。但我也想过的,若我侥幸报仇成功,我杀了你,我也立即自刎,陪你同死。要是不成功,我请你务必给我一个痛快,一刀将我杀掉,我是因报仇不成而死在你的刀下的,我也就可以心安理得见我爹爹了。”

楚平原大声道:“我不想死,我也不要你陪我死。为什么咱们不能部活下去?”宇文虹霓眼泪直流,没有回答楚平原的问话。楚平原知道一时间实是难以将她说服,又怕惊醒众人,只好柔声说道:“小霓子,你也是病体未痊,夜已深了,你先回去睡一觉吧。明天我再和你长谈。”宇文虹霓掩袖而位,缓缓退出房门。

只听得她埂咽说道:“今晚你是我的大哥,明天你又是我的仇人了。”

宇文虹霓走了之后,楚平原心里很不舒服,翻来复去,将近天明,才朦胧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有敲门之声,楚平原醒了过禾,只道是宇文虹霓义来找他,哪知打开房门一看,来的却是王燕羽。

王燕羽笑道:“昨晚没有睡好吧?”楚平原揉揉眼睛,只觉一陽一光刺眼,原来早已是日上三竿了。楚平原道:“多谢大嫂关心,我已经好得多了。”王燕羽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他房中四看,楚平原有点奇怪,正想问她要找什么,王燕羽已在笑道:“我不是探病来的,我是要来看看这房间里有没有藏着一个人。”

楚平原“做贼心虚”,面上一红,讷讷说道:“大嫂说笑话了,这里一目了然,焉能藏有外人?”王燕羽道:“这个人可不是外人,是你的好朋友。我只道她到你这儿来了。”楚平原吓了一跳,道:“大嫂,你说什么,那位文姑娘,她,她……”王燕羽道:“她不见了。”

楚平原怔了一怔,心道,“怪不得她昨晚临走之时,我约她今日续谈,她语气吞吞吐吐,说什么今晚你是我的大哥,明天你又是我的仇人。原来她已是打算今日不再见我的了,以后再见,她就仍然要向我报仇。”心头难过,不觉露出一丝苦笑。

王燕羽道:“你这位文姑娘还术痊愈呢,她为什么就悄悄溜走了?”楚平原道:“我也不知道呀。这位姑娘的脾气是有点特别。”王燕羽笑道:“你也不知道么?我只道昨晚她已经告诉你了。”楚平原满面通红,道:“大嫂,你,你已经——”王燕羽笑道:“不错,我已经知道她昨晚到过你的房中了。”

楚平原知道瞒不过她,只好将昨晚之事,告诉王燕羽,宇文虹霓的身份当然也就揭露出来了。王燕羽笑道:“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到几分。我是有心和她说那两个故事的。”

楚平原伸伸手足,说道:“大嫂,我想我今日可以走路了。

克邪一定在记挂我,我也想早点到山寨见他。”王燕羽噗嗤一笑,说道:“你不是记挂段克邪,你是不放心宇文姑娘吧?这位姑娘武艺高强,长得又很好看,难怪你对她有情有义,她要向你报仇,你还是要护着她了,嗯,这也不错,你们两人若是能偕连理,什么冤仇也都解消了!”

楚平原的心事给她一语道破,更是面红过耳,十分尴尬,连忙说道:“我是觉她可怜可悯,糊里糊涂把我当作仇人。我当然不能与她一般见识。嗯,我和她不过是兄妹之情。”

王燕羽似笑非笑他说道:“你们昨晚就是只叙兄妹之情么?依我看来,她有勇气三更半夜到你房来,然后又悄俏溜走,她对你早已不是兄妹之情了。”楚平原苦笑道:“她是想来行刺我的,她溜走也正是为了仍把我当作仇人。我不是告诉了你,她临走之时所说的那两句话么?”王燕羽笑道:“楚已弟,你虽是武艺超群,我敢说你还未懂得女孩儿家的心事,报仇是她从小所受的教导,给你盖被才是她的真情。她悄悄溜走,是为了躲避你,可以猜想得到,她心中正是十分混乱,不知如何自处,”

楚平原笑道:“大嫂,你料人心事,倒似洞若观火。我不是她,可不知你料得对不对了。”王燕羽笑道:“我还可以料中你的心事呢,她躲避你,是为了早已对你情苗暗长。你现在想去找她,也同样的不仅是为了兄妹之情,你自己还未觉察么?”

楚平原脸上发热,原来他这内心的秘密确实是他自己也未察党的。心想,“刚才大嫂说她对我不是兄妹之情,我非常留心听她说话,一面听一面想她这些话的道理说得对是不对。我为什么如此重视小霓于对我的心事如何,恨不得有个人来帮我琢磨?嗯,只怕我对她也当真不仅仅是兄妹之悄了。”楚平原不惯说谎,既给于燕羽说中心事,也就不再晓晓置辩了。王燕羽道:“倘若你和她由仇人变为夫妻,这倒也是武林佳话。”楚平原笑道:“世事难料,哪里就说得到这个。”王燕羽给他触起旧事,心想,“不错,世事难料,当年我也曾对铁摩勒由恨生爱,结果还是嫁给了元修。”

五燕羽触起旧事,也不觉脸上有点发烧,连忙接着说道:“我是想你们由仇人变作情人的,所以我不想阻拦你去找她。但我却也有点放心不下。”楚平原道:“怎么,宇文姑娘,她——”王燕羽道:“我倒不是担心宇文姑娘。她虽然身体未完全恢复,但她没有仇人要加害她。辛天雄已答应让她依礼拜山,山寨弟兄是不会难为她的;但你不同,一精一一精一儿和牟世杰都是要加害你的,你武功尚未恢复一半,教我怎能放心?嗯,你若一定要走,待我和你大哥商量商量,请他送你一程,到了寨中有人接应,那就无妨了。”

她正要去找丈夫,忽听得展元修的笑声,他和褚保龄、展伯承这两个孩子已走了进来。展元修道:“怎么,楚兄弟就要走了?”

褚保龄在一旁抿嘴笑道:“我知道楚大哥为什么赶着要走,他那位文姑娘走了,他还能不走吗?”展伯承拉着他的袖子道:“楚叔叔,你可不能说走便走,你答应过要教我一路武功的呢。”

王燕羽道:“承儿,别胡闹,只要你肯学,将来还怕没有日子向你楚叔叔讨教?你先把五禽掌练得熟了再说,别要贪多嚼不烂。

元修,咱们说正经的,楚兄弟是想赶看到山寨友,你送他一程好吗?”

展元修笑道:“不用我送他了。楚兄弟,有个人接你来了,你猜是谁?”楚平原大为奇怪,说:“有谁知我在此养病?”展元修道:“是段克邪。我昨日告诉山寨来此联络的弟兄,他们当晚回报,克邪连夜赶来了。他轻功超卓,听说他是三更动身,将近两百里的山路,天明便到,当真是令人佩服!”

楚平原这一喜非同小可,连忙出去与段克邪相会。只见褚遂已陪着段克邪在客厅里谈话。楚段二人双手紧紧相握。楚平原道:“段兄,你那晚拔刀相助,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如今又累你连夜奔波,良友深情,教我既愧且感。”段克邪笑道“楚大哥,你这么说就是把小弟当作外人了。为朋友两胁插刀,尚且不辞,何况走几里路?听说你那晚激战之后,又碰到了牟世杰与一精一一精一儿,伤得不轻,好不教我担忧,我也真是后悔当晚没有仔细找你,只道你径赴山寨去了。幸亏你是古人天相,无巧不巧的又碰上了展大哥。”楚平原谢过了段克邪,再向褚遂道谢赠药之恩。诸遂笑道:“我的药固然不错,你的身体也是好得出我意料之外,我原先估计你至少要六七天功夫,才能恢复的,现在仅仅是第四天,你已是一如常人了。”

段克邪道:“听说你还有个奇遇,你小时候相识的邻居姑娘也在这里养病,好了没有,可否请她出来相见?她这个时候上山,大约也是想去参与盛会的吧?”王燕羽道:“这位姑娘已先走了。”褚遂也是刚刚知道此事,有点不大高兴,说道:“这位姑娘的脾气也真是有点怪,楚相公,你可别怪我人老嘴多,别说我曾给她治病,就算我是个开客店的,她临走也该告诉一声。”

褚遂一点不知他们之间的过节,累得楚平原只好为宇文虹霓向他道歉。段克邪也很是奇怪,情知其中定有蹊跷,却不便当众发问。

王燕羽为了免楚平原受窘,拦开话头,说道:“克邪,你那位未过门的媳妇我还未见过呢,怎不和她一起来?”段克邪红了脸道:“她跑得没我这么快,这次没有跟来。我表嫂很喜欢她,这几天和她作伴,也不肯让她三更半夜跟着我跑。”工燕羽有点诧异,道:“哦,你表嫂也到了山寨?”

铁摩勒的妻子韩芷芬是武林名家韩湛的女儿,铁摩勒再人绿林之后,他的妻子却没有跟随他,留在家抚养儿女,与父亲一同隐居盘龙谷。王燕羽与她从前颇有嫌隙,后来各自嫁了大夫,交情反而亲密起来,因此听得韩芷芬来到,不由得大为高兴,笑道:“前几天我还与元修谈论,你表嫂曾是名震江湖的女侠,留在家里抱孩子不大可惜了么?而且也太冷落你的表哥了。”

段克邪道:“我表嫂从前是因为顾虑孩子大小,在绿林实不适宜。如今大了一些,较易携带,就让他们出来随父亲见见世面了。”展元修道:“韩老前辈也出山了么?”段克邪道:“那两个孩子就是由他们外公护送来的。”展元修喜道:“有韩老前辈出山,更不怕牟世杰、一精一一精一儿这一班人兴风作浪了。”

王燕羽怅触前尘,喟然叹道:“时光过得真快,眨一眨眼,小的一辈,也都陆续长大了。你那两个侄儿,大的有十岁了吧?”

段克邪道:“哥哥九岁,妹妹七岁。”王燕羽笑道:“承儿.过几天你又多两个小朋友了。”

展伯承道:“咱们几时才去?”王燕羽笑道:“你急什么,过两天,你爹爹自会将你们带去。”说了一些家常闲话,楚平原也已吃过了早餐,当下便与段克邪同走,向诸遂等人告辞。展元修知道楚平原已恢复了一半功力,有段克邪与他一道,即使再碰上牟世杰亦自无防,也便放心让他们走了。

路上段克邪问起那位“文姑娘”的事情,楚平原与他屡经患难,情如手足,当然不好瞒他,就告诉他那位“文姑娘”其实就是宇文虹霓。

段克邪听了他的故事,惊异不已,笑道:“原来这里面还有这许多曲折离奇的情节。楚大哥,你的胸襟也真宽大,我是自愧不如。”楚平原笑道:“你们俩小口子,不再吵架门吧?”段克邪脸上一红,道:“你怎么知道?”楚平原道:“你的师兄空空儿曾和我说过你们的故事。那时,空空儿还很担心你被史朝英这妖女引诱呢!”段克邪大是尴尬,说道:“别提这妖女了。”楚平原道:“那晚我虽是险些死在牟世杰手下,但也摔了那妖女一个筋斗,算是给你出了口气。好,说到这里为止,再不提了。”

段克邪笑道:“我那晚也几乎伤了宇文姑娘,幸亏没有真个伤着。否则就对不起你了。”楚平原苦笑道:“她现在还是把我当作仇人呢!”

楚平原说至此处,不觉黯然。段克邪道:“你一次劝她不醒,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多见几次面,这种糊里糊涂的冤仇总会解开。”楚平原喟然叹道:“我不想见她,我知道她也是不想再见我的了。”段克邪笑道:“你不是不想见她。你是怕她不想见你。你别担心,她还要向我讨还宝剑,到时我把这个人情奉送给你。”

两人走了一会,已进入密林深处,忽听得前面似有人声。段克邪听觉非常聪敏,说道:“前面的一群人中,有两个女的。她们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待我看看是谁?”楚平原尚未完全康复,听觉不及段克邪,但见段克邪神色有异,不觉心头一动,“难道当真有这样巧事?”

段克邪跳上一棵树上,聚拢目光,向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一小队人马,共是十人。八个男的是牟世杰那八个黄衣侍者,两个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史朝英和宇文虹霓。

原来牟世杰那晚捉不到楚平原,心里十分懊恼,但想与回族结交之心,仍然未息。要结交回族,先得结交宇文虹霓。牟世杰因为要准备应付绿林大会之事,忠于他的部下,虽然已为数无多,但也还有几帮人马,这几日正陆续到来。牟世杰在众叛亲离之下,对这些还肯忠心于他的党羽,自是必须着意拢络。

是以不便离开。如何设法结交宇文虹霓的事情,就交给壶朝英去办。宇文虹霓是个少女,由妻子出马,也比他方便得多。

史朝英带了她丈大的八个恃者,在山林里展开搜索,接连四天,都不见宇文虹霓这班人的踪迹,正自灰心,宇文虹霓可巧就单人来了。

宇文虹霓病后身子虚弱,昨晚半夜离开褚家,又碰上一场大雨,淋得落汤鸡也似,还摔了几跤,正自狼狈不堪,坐在路旁喘息。史朝英一见了她,如获至宝,立即向她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就地搭起帐蓬,扶宇文虹霓进去歇息,又叫人烧起热汤,替宇文虹霓沐浴更衣。宇文虹霓在落难之中,对她自是感激不尽。史朗英说出自己的身份,又表示已知道她的事情,愿意助她报仇。芋文虹霓对报仇一事,心里混乱之极,但既然对方表示如此好意,她当然也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史朝英是绿林盟主的夫人,宇文虹霓将她认作女中豪杰,也自是心甘情愿,愿意结交这样一位知心朋友。史朝英听得她的那班手下已被驱逐下山,便拿出了牟世杰的绿林箭,立即差遣一骑快马去追。

宇文虹霓也幸而得史朝英的一番照料,否则她病后受寒,只怕还得再病一场。史朝英也由于服恃字文虹霓的原故,待她一精一神恢复之后,方始起程,因而也就给段楚二人追上了。

段克邪上树眺望,看见了史朝英,不由得也是墓地一惊,他与史朝英之间,牵连着许多恩恩怨怨,过去的感情虽说已是一笔勾消,但段克邪也还不至于像史朝英那样,由爱生恨,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他对史朝英是只有憎恶,而无大恨,所以他也是想避开史朝英的。

但现在他是与楚平原同行,而宇文虹霓却又刚好与史朝英同在一起,他想要避开,也是不能。楚平原在树下问道:“段贤弟,你看见了些什么人了?怎么你好似是在树上发呆?”段克邪心里自思,“史朝英与那八个黄衣侍者一道,楚大哥功力又未完全恢复,只怕不是他们对手。”跳下树来,勉强笑道:“楚大哥,你可算得是缘份凑巧,你刚才还担忧见不着宇文姑娘,却原来她就在前面。可是,可是……”

楚平原面红耳热,正想说道:“段克弟休得取笑,我并不急于见她,避开了吧。”但听得段克邪接连说了两个“可是”,不由得心头一动,问道:“听脚步声,前面不止一人。她和些什么人在一起?”段克邪讷讷说道:“是,是史朝英。”

楚平原大吃一惊,叫道:“不好!”拉了段克邪便跑。段克邪道:“楚大哥,你,你何事惊惶?”楚平原道:“不能让宇文虹霓和那妖女混在一起,那妖女是想利用她,她若上当,祸患非小!”

史朝英突然看见段楚二人如飞奔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她对段克邪是爱恨交迸,还兼有几分害怕。只是一个段克邪也还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楚平原,她不知楚平原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见他奔跑如飞,心道,“这小子那晚伤得那么重,仅仅五天的时间,他怎的就完全好了?偏偏世杰又不在这里。”她不知楚平原的来意,只道他是要来伤害宇文虹霓,连忙发出命令,那八个侍者一字散开,遮在宇文虹霓面前,准备迎敌。正是:口似蜜糖心似剑,能言鹦鹉毒如蛇。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