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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起名大全女孩名字_王芝娥:一世沧桑,我的外婆

发表于:2023-11-22 11:32:51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外婆

作者 | 王芝娥


外婆离开我们已54个年头了。多年来,我眼前常常浮现着一个清晰的画面:仲夏,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一棵高大粗壮,下半截树皮已被剥光的老榆树上搭着一架木梯,梯子上站着三寸金莲小脚、年近花甲的外婆,她身着一身月兰色布衣,手上缠着厚厚的布头,腿上、脚上缠着裹腿和裹脚,腰上系着两根粗蓑草绳子,将自已绑在榆树上,腰别砍刀,右手握镰,正全神贯注地剝着树皮。她清秀的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出刚毅倔强的神情。

父亲总结我外婆一生是:孝、贤、惠、慈、勤、俭、严、刚兼有之。东方女性的一切美德在外婆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外婆出生在富裕的书香之家,父亲是开明绅士,长期在外打拼。家里雇有长工、短工和女佣,大小事务全由能干且封建的母亲操持、管理。

外婆的母亲只让俩儿子上学读书,严格按“三从四德”教育约束三个女儿。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上学读书则为大逆不道。

外婆从小聪颖好学,渴望读书,经常偷偷跟着俩个弟弟学习。在她的勤奋努力下,认识了两千多汉字,并能写简单的常用字,弟弟背过的课文,她都能倒背如流。

外婆的母亲对女儿非常严苛。只有父亲回家后,对她们三姐妹的关爱和嘘寒问暖中,外婆才能感到家的温暖。

每到逢年过节,家里总是杀猪宰鸡,让厨师做上好的酒席,请村里人尽情地吃喝玩乐三四天。外婆姐妹才能开开心心,自由自在享受人间欢乐。

外爷的父亲刘成业,前清秀才,雅号“刘公道”,为人豪爽,刚正不阿,但30多岁就病故了。

外爷兄弟二人,大外爷念了几年书后,在距家30多里的“东山”居住,经营祖先在那里置的长满松柏及蓑草的3面坡和20几亩水田。外爷一边读书一边和爸婆(妈妈的奶奶)经营照管老家的三亩多水田和几亩旱地。

兄弟分家后,除“东山”一面坡名义上(事实上由大外爷经营)分给外爷外,其余两面坡和水田均由大外爷经营,按契约将收租的七成每季按时差人送到老家,交给爸婆。


王芝娥:一世沧桑,我的外婆

可分家后不久,大外爷就被伤寒病夺去了年轻的生命。外爷致力于读书,大外爷的大儿子――从小在外婆身边长大并读书的大侄儿便接管了“东山”的一切事务,私下撕毁了分家的协议和承诺,独占了“东山”的所有财产。

爸婆一直和外婆在一起生活,直到1950年去世,从没见过“东山”人的一粒粮,一根柴。对此爸婆很生气,但外婆从没提过分家时的承诺,还一再劝说老人:“你能吃用咋的点?有我们吃的用的就有你老人家吃的用的,没有我们吃的用的,也不会让你挨饿受冻。他们良心能过去就算了吧。”

外婆婚后第四年,外爷就病了,为给外爷治病,外婆经常一个人在洋县、佛坪、城固间奔波,到处求医寻药,两年多访遍三县名医和周围的寺院道观,家里积蓄花完又到处借钱为外爷看病,可外爷的病却越来越重,两年多后,27岁的外爷还是抛下了26岁的外婆、5岁的儿子、不到3岁的女儿、待产的婴儿和60多岁的老母亲,撒手人寰。

突然间天塌了!外婆悲痛欲绝,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失去了生活的勇气,但强烈的责任心使她终于从悲痛中硬挺了过来,担当起敬老养小的重担。

上有年逾花甲的婆婆,下有两个孩子和即将出生待哺的婴儿,自己不坚强,日子咋过呀!外婆强忍悲痛,咬紧牙关,用柔弱的肩膀支撑起了这个家!她日织夜纺,扶犁扛耙,男一半女一半,没日没夜地为生活拼命,还要安慰备受打击生病的婆婆。

外婆敬重读书人,再苦再累再难也要让孩子们读书。她白天送两个舅舅去学校,晚上由舅舅教我妈妈读书识字。俩个舅舅聪明好学,农忙时,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在昏暗的桐油灯下学习,在当时闻名遐迩的黎家寺学校,俩舅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同学喜欢他们,先生更是赞赏有加,外婆和爸婆也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命运对外婆太不公平了!大舅15岁那年从地里干活回家,突然暴病身亡,小舅也于15岁时患黄疸肝炎无药救治“走了!”五年内痛失俩个爱子,外婆的打击得有多大呀!可为了老人和我妈妈,她又坚强地挺过来了!

就在外婆万分悲痛之际,爸婆的大孙子为了赶走外婆母女,独占全部家产,便回到老家,以尽孝为名,将爸婆哄到了“东山”自己家。第二天又“杀”回老家,夺走了外婆的全部田地并雇人经营,还带几个陌生人抢走了外婆婆孙三人辛辛苦苦耕种收获的玉米和稻谷,强逼外婆改嫁。大吼大叫:女人就不是人,刘黄氏(旧社会女子出嫁后即随夫姓,外爷姓刘,外婆姓黄,故名刘黄氏,其他女性亦然)!半个月之内你们娘俩必须离开这个家!要不走,我将带人把你们二人扫地出门,赶出村子!

爸婆到“东山”才几天,就受尽了虐待、折磨和谩骂。这位大家闺秀,哪受得了这种侮辱呀!她眼泪流干了,嗓子哭哑了。就在被她孙子骗去的第12天,79岁的老人实在忍无可忍,拄着拐杖艰难地步行30多里山路,独自回到了外婆和妈妈身边。

此后爸婆的大孙子三番五次到老家闹腾,软硬兼施赶外婆和妈妈走。刚强的外婆斩钉截铁,铿锵有力:“我上要孝敬老人,下要抚养小女,这就是我的家,哪儿也不去!”

爸婆失去了俩个儿子,又痛失俩个爱孙,精神已近崩溃,加之“东山”人无休止的骚扰,气上加气,一下子病倒了!这一病,断断续续就是六年多。

王芝娥:一世沧桑,我的外婆

外婆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活下去,撑起这个破碎的家!尽快使老人康复,并把女儿抚养成人。她和妈妈除了种田地,纺线织布,养蚕取絲外,既喂青猪又喂母猪,并把场坎底下一片地方围起来养鸡,鸡由原来的几只增加到几十只,除供爸婆补养身体外,还有卖的鸡和蛋。平时编草帽,泡豆芽,搓绳子,炒板粟卖了补贴家用。

爸婆病得很重,曾几次昏迷,外婆打听到名医润黄能药到病除,就请人用划竿将他接到家里住下,专为老人诊治。慢慢地,爸婆病情一天天好起来了,可她架不住大孙子隔三差五的欺侮呀!

48年秋收后的一天下午,外婆和妈妈去西面坪挖地了,“东山”爸婆的大孙子夫妇俩进城路过闯进外婆家门,看到堂屋堆着的粮食,一人扛起一袋就走,爸婆拄着拐杖挡在门口,孙媳妇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我看你有多大能耐!”说着,把爸婆狠狠一推,二人夺门扬长而去!可怜的爸婆,没护住粮食,胯也被摔骨折了!她大声呼喊,可村里人都到地里干活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无法无天,可和无赖哪有理可讲呀!外婆又咽下了这口恶气。

以前,外婆和妈妈去地里干活时,爸婆还能纺线并做点简单的饭。可骨折后,连痛带气,她无助地躺在床上,不停地呻吟哭泣……外婆和妈妈悉心护理调养,端吃喂喝,按时给她翻身、擦洗、按摩……在外婆和妈妈的精心护理照顾下,三个多月后,爸婆能慢慢下床活动了,一年后才痊愈。

50年冬天,爸婆再也起不来了,临终前,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对外婆说:“娃,你一一太一一好了”就倒在外婆怀里“走了”。当时人均寿命只有五六十岁,而爸婆却活了85岁!她老人家在和外婆一起生活的30多年里,从没红过脸,婆媳关系一直很好。

父亲两三岁时,我爷爷奶奶就患伤寒病先后去世了。父亲由年迈的爸爷(父亲的爷爷)抚养成人。因爸爷年事高加之患病,妈妈出嫁的嫁妆,两家的酒席都是外婆积攒的几十匹布卖了由她一手操办的。

外婆还还清了父亲给爸爷看病时借的粮食和欠下的所有欠款。

那时候,兵慌马乱的,土匪绑客到处横行。妈妈婚后不到半年,土匪就血洗了村子,妈妈的嫁妆被抢的精光,还差一点误杀了父亲……外婆和妈妈日织夜纺,才又添置了日常生活所必需的衣物、棉被、床单等用品。

父亲几次流着泪说:"要不是你外婆,那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妈妈生完孩子的第三天,因生活所迫,湿热天气晒柿皮,落下了病根子,折磨了她多半辈子!外婆除了干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全部家务处,我们一大家子穿的,戴的,盖的,铺的大部分由外婆剪裁缝补。吃的米,面,玉米糁,麦仁都靠外婆碾碾,推磨加工而成。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外婆倾斜着身子推磨,碾碾时的情景。

我们姐弟几个,都是外婆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的。那时各种运动多,父亲外出四清、住队一走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时间,每逢妈妈病重,这个家就交给五里地外的外婆照管。

外婆经常两个家来回跑,忙得不可开交。为了白天多干活,她来去几乎都是天黑后或天亮前,小心地拄着拐杖穿梭在黑夜中,三次都遇到了狼……父亲常说:“为了咱这个家,你外婆一生真是沤心沥血,她全部心血都花在我们身上了!”

解放前外婆受尽了欺负、折磨、压榨和摧残,每天在担惊受怕中艰难度日。催粮要款,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压得外婆喘不过气来,收的粮、养的猪、织的布都要藏在隐蔽处。保长、保丁带着狗腿子三天两头进村翻箱倒柜,见象样的东西就抢走,还经常以莫须有的罪名把外婆关在龙泉庙烤打(具体情况妹妹在《刚强的外婆》一文中已记叙过,发表在岭南文苑)。

解放后,外婆和爸婆才过上安定详和的日子。爸婆病故后,父母便决定将1岁的我过继给外婆。然而,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和封建的家族观念根深蒂固,“东山”人千万百计阻挠,说什么“要抱养,只能从侄儿中选,否则,谁也不许进刘家的门!”

还扬言:“她不但抱养不成,连她自己也得走!她要是聪明,早早去她女儿家,把地方腾出来!要不,有她好看的……”对此无理威胁,外婆不屈不挠:“现在是人民当家做主,不是旧社会了,我有说理的地方!”

外婆只好去找县政府。两天后,县上派了两位干部到村里召开大会,宣传政策,并当场写了抱约,在上面盖了两个大红印章,我的户口也迁到外婆名下。

在我记忆中,最难熬的是三年困难时期,自然灾害严重,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地里连根野菜都找不到!有劳力的人到百十里路的大山里寻找食物,也有人把家搬到深山里求生。

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妈妈身体不好,父亲忙于队里的公务走不开。幸好,外婆家门前有几棵洋槐树和一棵大榆树,春天的洋槐花,榆钱、榆树叶便成为我们的食物。这些吃完了,就吃榆树皮。

榆树皮可难剝了,得用砍刀先一点一点地砍掉结实粗糙的外皮,等露出能食用的内皮后,隔半尺左右砍个断头,再慢慢地剝,这是有力气的男人干的活呀!

外婆天不亮起床,蹲着用砍刀,镰刀边砍边剥,整整一上午才剥了一小篮子。我想,外婆干活那么麻利,今天咋这么慢呢?于是,我拿起刀来,照着外婆的样子剥起来,没想到,一会儿手上便起了血泡,生疼生疼,可树皮还牢牢地长在树上!我拉起外婆满是血泡的手,哭着央求她不要再剥了,外婆摇摇头说:“孩子,那咱一大家子人吃啥呀……”

夏天,外婆冒着酷暑,挥汗如雨,她不停地砍着,剥着,我不敢再看她的手,更不敢看她布满皱纹的脸,只是默默地捡她剥下的树皮,提到场上用刀剁着、晒着……

整整一天,外婆都顾不上休息,好不容易才剥了一小竹笼。天黑了,她终于停下来,累得精疲力尽,瘫坐在草坯上……

王芝娥:一世沧桑,我的外婆

那晚刚躺下,外婆就呼呼地睡着了。并不住的呻吟,她太累了呀!慢慢地,我也进入了梦乡。

半夜,我起来上厕所时,被"刺,刺,刺"的声音所惊,便悄悄地趴在窗子上仔细一看,朦胧的月光下,井娃正在偷剥我家的树皮。这时,外婆也到了窗前,我非常生气,正要大喊,外婆却捂住我的嘴,拉我离开窗户,心平气和的低声说:“叫他剥点去,他俩个孩子饿着呢。”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就是经常给他们吃的,穿的,用的,才把他惯得还来偷我们!”外婆劝我说:“你人小,还不懂,不是饿得慌,谁想落个贼名呢!”我赌气用被单包住头,倒头就睡!

那些天,外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剥树皮。下面剥完了,她就搭上梯子,继续往上剥……看着站在梯子上的外婆,我偷偷地掉着眼泪,更快速的边捡边剁边晒边翻,来回跑着。外婆仍这样砍着,剥着,剥着,砍着……直到够不到才罢休。

剥下来的树皮要剁小晒干,否则就会发霉烂掉,费尽周折,直到晒干为止。晒干了的树皮,放在楼上,每隔几天就取出一部分,趁大太阳时晒晒,上碾加工成面做饼充饥。

榆树皮晒得再干都是绵软的,把它加工成面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很难上碾。

外婆把碾扛伸进碾架上专门凿的洞里,两只手扶着碾杠,倾斜着身体用力向前推。碾轱辘钳在碾架中间,碾架绕着碾轴推动碾轱辘转圈,开始碾轱辘很难压上树皮,要费很大力气才能使碾轱辘压在树皮上。等转缓了,随着惯性用的力气就小一些。这样反复多次绕着碾盘转圈子,树皮慢慢变小,有些便碾成了面。

我绕着碾子,时而踮着脚在碾盘上边扫边翻,细点的铲起来放在竹簸篮里箩成面,大的又倒在碾盘上,边碾边箩,直到只剩下小部分不能再碾出面为止。

碾子在我跟前简直就是庞然大物。碾盘低,我可以扫,翻,铲。我和碾杠一样高,帮不上外婆一点忙。我只恨自己矮!

榆树面做成的饼粘粘的,光不溜溜的,但它既不苦也无毒,算是很好的充饥“点心”了。刚开始吃时根本难以下咽,但饿极了的时候,确实是上好的“美味佳肴,”吃的次数多了,顺口了,就觉得不再那么难吃了。

外婆常常把做好的饼分给邻居和来串门的人吃。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的。她每次做饼,都会让我给兰英婆和风琴婆俩位孤寡老人拿几个。我虽照外婆吩咐的送了,但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有时还会在外婆跟前唠唠叨叨,说三道四――它来的太不容易了呀!外婆总是耐心地给我讲道理,做解释。

碾好的榆树皮面,除给父母家送外,还有一部分送给和我们一样缺乏食物的亲朋好友及俩位孤寡老人,我们婆孙俩只留下一小部分充饥。

外婆费尽周折,好不容易剥下的榆树皮,随着国家经济的好转,人民生活的逐渐改善,最终没有吃完。I976年房子改造时,楼上还有半箩筐保管完好的榆树皮呢!

那几年,村子周围的几面坡上都种着洋芋和红苕,生产队挖完后,人们都纷纷到地里寻找“漏网”的洋芋或红苕。我们叫做“捞洋芋”、“捞苕”。

已年逾花甲,患着严重气管炎、心脏病的外婆,为了我们一大家人不致饿死,她每天扛着锄头或镢头,跨上竹笼,“踮”着三寸小脚,在凸凹不平的地里,踉踉跄跄地“捞洋芋”、“捞苕”。

外婆不断喘着粗气,连声咳嗽,有时上气接不上下气。她刨呀,挖呀,挖呀,刨呀,像大海捞针般常常挖好长一段不见一个“猎物”。

那些坡地离家较远,全是崎岖小道,年轻人在地里走都常打趔趄,何况外婆呢!

由于坡大路远,外婆常常天蒙蒙亮吃点饭就下地去,天快黑才回家。运气好时,一天能“捞”一小竹笼,但有时一整天才能捞到半笼甚至更少。

外婆每天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坡地里找、挖、刨,天黑前,再一步一步挪着小脚往家拖,整整一天,既吃不上饭,也喝不上一口水!若运气好能踫到村里人,都会送她回家,但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呀!

她出门一把锁,进门一把火,劳累一天,回家歇一歇做好饭就半夜了!

听村里人说,外婆有时是半躺在地里“捞苕”的,曾多次摔倒在地头。

王芝娥:一世沧桑,我的外婆

有一次回家过小河时,因又累又饿掉到河里,当时不醒人事,幸亏河水小,没有淹着,只是满身泥水。不知过了多久,尧娃和土成路过时发现了,才把她小心翼翼抬上岸。附近的人分别送去茶水和饭给她喂,才渐渐苏醒过来……

每年“捞”完洋芋、红苕,外婆总会得一场重病。除流鼻血,气喘咳嗽外,经常肚子疼的大汗淋漓,直不起腰。严重便秘导致黑便、血便或脓便。没钱求医买药,只能用小单方为她调理。马齿苋,车前草,半枝莲,金银花,马鞭草,夏枯草,香茹草……便是最好的药物。我照外婆的吩咐将单方煎熬后,她坚持喝一段加之适当休息,身体才一天天好起来。

唉,说是休息,哪能闲得下呢?!只是不干重体力活罢了。“休息”一段时间,她又下地干活了!

外婆“捞”的洋芋和红苕,都让我分次分批,一点一点地送到了五里外的父母家,给饥饿中的妹妹弟弟们充饥。

外婆有知识,有远见,心灵手巧能干。谁家儿子结婚,女儿出嫁,她总是放下手里的活一连张罗好几天;谁家“老”了人,剪裁缝衣都由她安排料理;邻里的口舌是非,调解也都离不了她。

刘xx已有三个孩子了,媳妇坚持离婚,他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给外婆哭诉,外婆便把媳妇接到家里,好茶好饭招待,再三分析利弊,百般解劝,最后成全了这个家,夫妻俩又和好如初。在我记忆中这样的事还有好几例呢!我当时很不理解,有时还跟她赌气呢。

邻居们经常把小孩放心地交给外婆帮忙看管:保正、正志、丑娃、文正、金娃姊妹、狗娃、旦娃……小时候是我家的常客。每当邻居把孩子送来,外婆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满面笑容地接在怀里。孩子家人走后,她精心照料,水呀,饭呀,拉呀,撒呀,从不嫌脏臭麻烦。我们家常常变成“托儿所”,幼儿园”,我则由开始的极不情愿,到最后成了合格的小“媬姆”。

那时人们穿的戴的,全是粗布衣帽,外婆无论扎花绣朵,纺线织布、剪裁缝衣都是行家。无论谁找她都有求必应,伸出援手。

外婆经常帮别人经布,过头,安顿织布机,了机子。还帮困难的人织布。黑娃、土成、闷娃、禄子家的布,大都是外婆给织的。村里许多人都穿过她剪裁的衣服。

外婆爱待客。平时是这样,三年困难时,她也要省吃俭用,想方设法,做些象样的饭菜招待客人。她常说:“吃不穷,喝不穷,计划不到一辈子穷。”“自己吃差点没啥,偷柴借米也要把客人待好。”家族中出嫁了的女儿,领着丈夫孩子回娘家,她总要做些好吃的请到家里来。谁家儿子结婚,女儿出嫁,或者“老”了人,她总会做一大锅菜豆腐,吃完酒席后,有一碗香甜爽口的菜豆腐吃,比酒席还香呢!

逢年过节,清明上坟,她常早早起来,准备好丰盛的饭菜,请大家族中各位客人,到家里吃点喝点,她才舒心。

外婆在村里口啤很好,大家都很尊敬她,遇到困难,人们也会伸出援手。农忙季节,大家常常会帮她犁地、耙田、插秧,担麦子,打稻谷……

外婆常嘱咐我们说:人一生,做任何事都要对得起人,对得起良心;不要占别人便宜,要知恩图报,不能忘恩负义。

她经常对我们说:“你们真有福气,生在新社会,有吃有穿,又不怕贼娃绑客,不怕保长、保丁和狗腿子。我过去想攒点钱,请个先生叫村里穷人的孩子识些字,结果,钱不停地变,都成了一堆废纸……现在国家办学校,女孩子都能去上学,你们一定要把书念好……


王芝娥:一世沧桑,我的外婆

十一

1966年秋,外婆又撑着虚弱的身体“捞”苕,不久就病倒了。当时,大串连遍及全国各个学校。外婆知道后,劝我道:“你很小就帮家里干活,哪都没去过,跟同学们出去见见世面,长长见识吧!”“家里活永远也干不完,别牵心我。你不跟着学校走,就跟不上趟了!”她叫妈妈为我准备好了行李。

看着病中的外婆,不到一岁的小弟弟,我怎么能离开呢?

过了两天,她又催我了,一再说是她害了我,我和妈妈只好哄她说:现在中央不让串连了,等外出的老师和学生回来就上课,她这才安下心来。

这年农历10月26日晚上8点多,外婆安详地倒在妈妈怀里彻底“睡着了”,享年63岁。我们悲痛欲绝,村里大大小小,男女老少都拿着纸钱来给她送行,有些人在丧道大哭,跪地不起……我想,这就是外婆的人格魅力吧!

外婆抚养哺育了我17年,子欲养而亲不待!我没能报答她老人家的大恩,是我终生的悔恨和遗憾!她“走了”!永远离开我们了!

外婆的一生,命运多舛,困难重重,但她从来没向困难低头,没被封建势力压倒,没向命运屈服!她活得有魄力,有志气,有尊严,活得充实,活得精彩!

—END—


【本文作者】王芝娥,在报刊和网络媒体发表有散文作品等,现居陕西洋县。

摘选自:读书村,版权属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