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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冯氏起名(四、比母亲伟大的母亲——我的伯母冯氏)

发表于:2023-10-18 09:09:58 来源:村晓起名网 浏览:

伯母在我“四个母亲”中,命运最坎坷,人生最不幸,先后失去了丈夫和一对已长大成人的儿女。女儿秋花是她的大孩子,也是她最后的希望,可是出嫁三年后因病离她而去了。就在她人生处于绝望的时候,苦命的我从奶妈家回来了。为了我,她不得不咬紧牙关,与命运抗争。就这样,伯母和我相依为命,她把自己最后的母爱和温暖都给了我,使我度过了一次又一次人生的“鬼门关”。所以她对我来说,恩重如山,情深似海。尽管她去世40多年了,但她在我灵魂深处,留下的怀念,永世不可磨灭。

伯父是祖父的长子,比父亲大两岁。伯母是千阳县冯家庄子一大户人家的女子。本来他们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幸福美满的家庭。婚后第二年秋天,生了个女儿,取名秋花,两年后生了个儿子,取名冬生。刚过40的祖父已儿孙满堂,志满意得,他也希望儿孙们个个都有出息,将来做个立门当户的好男儿。可是,事与愿违,伯父虽然精明能干,但平时好交朋友,慢慢的沾染上了江湖习气,而且好上了“掷骰子摇宝”。祖父一怒之下把儿吊在大门外一棵老槐树上,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围观的除过马家本族人外,还有外姓人。向来好面子伯父那能承受得了,事后连夜就出走了,这一走就是16年,当时秋花4岁,冬生两岁。一个幸福的家庭,就从这时开始走向了毁灭。

伯父离家出走后,开始人们都没有在意,想着他出去赌赌气就回来了。三天没回来,祖父还是没有在意,一个月过去了,他开始着急了,这时他感到对儿子有点太过分,但后悔已来不及了。就这样全家人整整找了一年,祖父天天盼着儿子回来,一盼就是16年,直到他去世后第二年,儿子终于回来了,可是老父亲已含恨而去,使活着的人悔恨终生。

伯父出走后,伯母带着两个年幼的儿女受尽了坎坷,一个小脚女人农忙季节还得下地干活,多亏了祖父这时身体还很健康。后来冬生也慢慢长大了,从8岁开始帮助爷爷干活,直到16岁,眼看着有了希望。正当爷爷把未来寄托在孙子身上的时侯,一场灭顶之灾降临了,冬生出事了。这又是一次让人想象不到意外,家里的一头大黄牛发疯了,一头將冬生顶在墙角,冬生拼命呼叫,可是周围没有人,后来被人发现已惨不忍睹了。这一噩耗犹如五雷轰顶。一年前春生遇难,不久母亲去世,现在冬生又惨遭不幸,面对两年时间失去了3个年轻晚辈的生命,而且两个孙子还尚未真正成人,年过花甲的祖父,尽管身体一直很健康,但现在彻底垮倒了。父亲又请来中医王大医调方、换汤,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维持了一年多时间,最终还是含恨而去了。时年60多岁。

祖父临终时最大的牵挂就是希望离家出走的儿子能回来,只要他回来这个家还在。尽管人们都说伯父早已不在人世了,但他不信,他希望伯母不要离开这个家,因为还有秋花,等儿子回来了还是一家人。伯母泪水涟涟的答应了他的期望。就这样伯母把人生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有朝一日丈夫回来和女儿秋花身上。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一年后伯父果然回来了。

据说伯父刚开始并没有走远,而且半夜三更还回来过几次,在大门外面转悠,就是感到没脸再进家门,最后还是一咬牙远走高飞了。他打算用自己的行动来洗刷耻辱,到“西口”淘金去,就这样他去了当地人所说的“口外”。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有儿、有女,父亲也正当年,他完全可以独创江湖,说不定还能创出点名堂来。这样既可以争回面子,又可以干成一番大事。独创江湖谈何容易,这一去就是16年。16年对于人生来说,不知会发生多少让人难以预料的变数。这16年,他在青铜峡挖过煤,玉门关採过油,金沙江淘过金,青海湖晒过盐。总之,什么能挣钱他就干什么,足迹遍及甘、宁、青、藏。16年他历尽艰辛,负重如牛,用他的血肉之躯和汗水积攒了一笔可观的积蓄,而且存了数量不小的沙金。他走的时候是只身落荒而逃,回来时是用一匹枣红骡子驮着行李,志得意满,他要向父亲证明自己已浪子回头了,以此来换得父亲的原谅,可是这一切太晚了。浪子回头时已晚,三代情怨恨终生。黄金虽贵总有价,难还父债与子情。

伯父面对支离破碎的家,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后悔。他后悔当初不该和父亲赌气,不该为了脸面离家出走,更不该一走就是16年。可是现在悔断肠子有什么用呢?儿子在一个家庭中起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而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儿子却离去了16年,这就像一根链条断了中间一个重要环节,还在继续运行,怎能不出事呢?儿子惨遭不幸,父亲早逝,妻子受尽坎坷,这一切灾难和不幸,都是他离家出走造成的。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要把一切责任和担子扛在肩上,咬紧牙关,拿出泰山压顶不弯腰的精神和勇气,来支撑住这个因为他而支离破碎的家,让它不要彻底垮了。

伯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伯父出走让她苦等16年,受尽了艰难和坎坷,尤其儿子惨遭不幸,女儿疯魔缠身,她对丈夫可以说恨之入骨,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可是为了这个家和女儿秋花,她把一肚子苦水和怨气咽到肚子里,原谅了丈夫,强打精神,与他同甘共苦,共渡难关。她相信祖父临走时说的话,只要丈夫回来了,这个家还在。有伯母的坚强,伯父也就更有信心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给女儿秋花看病。她从小经历了父亲出走,弟弟遇难,爷爷早逝,母亲受苦,精神受到了严重地刺激,神经出现了异常。本来她自小聪明伶俐,长得俊美漂亮,爷爷在世的时候就和当地名中医王大医的长子王万有订了婚,就在准备婚嫁时家里连遭不幸,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王大医一直给她精心调理,但时好时坏。现在伯父四处寻名医,找偏方,要不惜一切代价给女儿治好病。为了给秋花早日治好病,一边求医,一边求神,按照巫婆建议,还在家里门后挂了一个黑驴蹄子,用来“驱鬼辟邪”。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年时间治疗,病情大有好转,而且当年腊月就出嫁了。

正当家境有所转机时,可万没想到,两年后伯父又出事了。这年夏天,在一次干活时,热人一气子喝了大量的山泉冷水,突然猝死在山泉旁边。这是他离家出走回来的第四年,刚刚四十五岁。据村里老年人说,伯父当时为了弥补对家人的亏欠,一个人一天干三个人的活。每天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太阳,拼死拼活干,直到把自己挣死。

伯父的死再次刺激了刚刚恢复健康的秋花,她又旧病复发,而且比以前更加严重,在我六岁的那一年,20岁的秋花姐在病痛的折磨中也走了。我那多灾多难的伯母再次陷入了人生的绝境。

当一个人的生命处于绝境时,“牵挂”可以成为延续生命的动力。正当伯母对人生感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又一个“牵挂”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灵,这就是我。我从奶妈家刚回来,实在无法适应新的环境,成天哭着闹着往奶妈家跑,奶妈家又把我往回赶,有时两头都吃不上饭。一个人孤苦伶仃在村子里转悠,一旦被父亲发现,皮肉就得受苦。就在我孤立无助的情况下,伯母成了我的庇护神。曾经有多少次我受了委屈后,她总是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哭,她也哭。后来我就和她同住一个屋,同睡一个炕,直到我长大成人。在我离开奶妈家,需要温暖和母爱的时候,伯母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疼我,爱我。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又称她为妈,直到她去世。

后来每年夏收结束后,我陪她去住娘家,一住就是半个月,冯家有3个舅舅,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表姐、表哥一大帮,个个都是我的好玩伴,一去他们家,我就开心极了。每年春节都是由我去给舅舅们拜年,他们都把我当作亲外甥。他们都说我是冬生转世,伯母听了后更加喜欢我。虽然当时我还不太明白,但我看到伯母脸上呈现出平时难得一见的喜悦和愉快,所以我也很高兴。

在我心中最让人悲伤的记忆,就是每年清明节陪伯母去给秋花姐和冬生哥上坟,每次她在坟头前烧完纸,就开始絮絮叨叨哭好长时间,我在旁边耐心等待,直到她把眼泪流干,苦水倒尽,然后我再扶她起来,临走时她还要对儿女们说几句安慰的话。由此可见伯母失去儿女心情有多么的痛苦呀。

自从继母进门后,伯母和我们更像一家人,这对伯母来说,是人生最后的一点安慰。因为继母年轻,身体也好,心底也善良,伯母身体一直不好,所以她对伯母很关心,不让她多干活,特别是缝衣做饭基本上由她一个人全包了,当然伯母还是要争着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看见她俩情同姐妹,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在继母的帮衬下,伯母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精神状态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再也不像以前病病怏怏,弱不经风的样子。

也许是继母的善心影响了父亲,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对伯母发火了。记得有一次,父亲劳动回来,伯母把饭还没做好,他就火冒三丈,伯母稍一辩解,他竟然动手了。这时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在他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恼羞成怒的父亲顺手拿起了捅火棍,伯母赶快护着我,伯母胳膊上挨了一棍子,我母子俩倒在了厨房的地上,我在嚎啕大哭,伯母在流泪,父亲还在咆哮。一场风暴过后,伯母照样还得忍着悲痛给我们做饭。为了安慰伯母,我对她说,等我长大了再收拾他,伯母破涕为笑了,说那可不敢,咱们还得靠他养活哩。我曾经多次让伯母带着我离家出走,宁可在外面讨饭吃,也不愿意在家里挨打受气。可伯母总是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每当回想起这段令人伤心的往事,我不由得想哭,那时我对父亲恨极了。

自从继母进门后,给我们全家带来了福音。她不仅改变了我们这个破败不堪的家庭面貌,而且改变了父亲长期以来对我和伯母的态度,特别是以前对伯母冷漠无情,从来都不关心过问饥寒冷暖,有时病了都不过问。现在大不一样了,只要伯母身体一有毛病,他就主动问问情况,如果不需要打针吃药,他就说些偏方。尽管有时只是关问一下,但这对伯母来说,已是感激澪涕的事了。人在艰难时,一句好话三春暖,这话一点也不假。从此以后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恨父亲了。

伯母最后十年是在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中度过的,她的晚年再也没有受什么苦,身体也很健康。特别是我哥20岁结婚后,3年时间就有了一儿一女,是她和继母一起连接生带侍候月子,一直带到大。这是伯母晚年最快乐的事。当然两个孙子对大奶奶感情也很深,奶奶去世时哭得都很伤心。

然而在我记忆中,伯母晚年最开心的事,是父亲给她做棺材,当时我一点都不理解,甚至有点恨父亲,后来我才明白了。伯母去世前两年,有一天父亲不知从哪里叫来了两个木匠,说要给他们3个老人做棺材,我当时想不通,难道他的神经出问题了,人活的好好的,怎么要做棺材?这不是盼人死吗?可是我又不能阻止,我想伯母她们一定也很伤心。结果她们不但不生气,反而还高兴的不得了,给木匠天天还做好吃的,而且父亲还给买酒喝。后来她俩对我说,父亲这样做对着哩,人,生死难料,说不定那一天突然就不行了,到时候遇事不慌。这下我才真正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所以他过去在我心中冷酷无情甚至“残暴不仁”的印象慢慢被胸怀慈悲、心地善良所代替,因此,我更不能恨他了。

三口棺材全部用的是上等楸木方,而且都是父亲年轻时栽的树长大成材的。三口棺材高头大样,外黑、内红,全是老漆,显得庄重气派。伯母看见它,十分高兴。就这样在她住的屋里整整放了两年,每天打扫屋子时都要擦拭一遍。她把它当作屋子里的家具一样看待,后来干脆就把她平时穿的衣服和寿衣也放到里面了。当时我说这样不吉利,她却不以为然。

1970年10月,伯母因病卧床不起刚刚三天,就永远闭上了眼睛,去了另一个世界,终年六十四岁。临走时是继母给她擦洗了最后一把脸,亲手给她穿上早就缝好的寿衣、寿鞋。安葬的先一天,在父亲亲自张罗下,过了一个不算冷清的“白事”。娘家的侄子、外甥们都来了,再加上马家门子的晚辈们,穿白戴孝的一大片。出丧的那天早上,不管是真哭假哭,棺材后面跟了一大片,看到这种情景,我心里替伯母感到无比高兴。伯母虽然身后没有留下一个亲骨肉,但如果她在天有灵的话,看到这么“热闹”的丧葬场面,也一定高兴地不得了。她把自己最后的母爱和温暖都给了我,我的生命属于她的,所以我就是她的亲骨肉。